席英满脸疑惑,看了眼抬上谈瓷的背影,叹了一声,真诚发问:“你具体学的哪些方面啊?”
“铅笔素描。”
席英“哦”了一声。
齐雪燕叹了口气,补充:“后来没学成,就转战粉笔画了。”
顿了下,又补充:“无老师,自学,最近一次被夸奖是小学三年级黑板报,老师还奖励了我十块钱。”
席英:“……难怪你那么自信。”
十分钟前,齐雪燕拿着彩刷在谈瓷脸上一通描绘,最后画出来的鹤跟鸡一样,丑得不行,她一气之下,拿专业的卸妆水全给卸了。
谈瓷坐在那一动不动任由人蹂躏了半天,自己都没生气,结果一抬眼,见齐雪燕双目通红,自己快要把自己给气哭了。
察觉到谈瓷的目光,齐雪燕脸上的表情彻底垮掉,瘪着嘴用带着哭音的声音诉苦:“小瓷妹妹,我对不起你。”
谈瓷被她那郑重无比的语气逗笑,给她递了张纸巾,又摸了摸她的头,说了句“不是什么大事”。
随后,齐雪燕眼看着她拿化妆刷沾了两下颜料,凑近镜子,对着自己的右眼画了几下。
寥寥几笔,却生动万分。
仅仅五分钟的时间,右眼周围便跃出一幅惊艳的画。
遥遥滴翠松林上,飞着一只白颈雪身的仙鹤,仙鹤额头赤红如火,周围的云团虚邈却又好似有实体,被仙鹤踩着接力飞向更高的蓝空,那白鹤活灵活现,仿佛下一秒就要从那脸上飞出来。
狭长有神的狐狸眼下是黛色山林,眼睛与修长的眉间是云山云海,那仙鹤的尖喙凑近眉与眼的中心,雅极静极。
谈瓷慢悠悠走到舞台中央,看着休闲至极。
礼堂打了空调,今天很多学生到礼堂后,坐了没一会儿就被热得扒衣服。这一会儿,好多人身上就只剩一件单衣。
然而,谈瓷在礼堂后台待了很久,身上却依旧穿着白色羊毛衫和黑色厚裤,连棉袄都是上台前刚脱的。
如果齐雪燕一个劲的说她的棉袄与这舞台不搭,她大概真的要裹着棉袄上台了。
不过,即使穿着厚衣,她依旧不显臃肿。
谈瓷整个人身材高挑颀长,平日里嘴角带笑,看着温和,然而她若真生气,睖着某个人,那时她只是清清冷冷朝那一站,气场都能有两米八。
杨君宝退出游戏,捣了下身旁眯着眼满眼不耐烦的人:“勉哥,谈姐出场了。”
南勉语气不耐烦,压着声音道:“我看见了。”
他已经醒来好一会儿了。
南琪儿前面低缓慢收的调子引人安睡,后面遽然炸响的鼓声一下把他惊醒,那声音,闹得他心脏到现在还砰砰直跳,差点没被吓出心脏病来。
杨君宝低声笑了下:“还没缓过来呢?”
南勉嘘了他一眼,杨君宝心领神会不再看他,将目光落在台上,他还是没忍住笑了下:“你刚才被吓醒的样子,真逗。”在南勉恼羞成怒前,他又补了句:“被吓醒的不止你一个,安啦~”
南勉:“……”有时候挺想打人的。
哼了声,台上已经传来笛声。
没有南琪儿那么多的道具,谈瓷站在台中央,灯光便集中在她脸上。
不知是谁掌控的灯光,那数道光朝她脸上一打,不仅没有突出她那张画着彩绘的脸,反而让人完全看不清她的脸了。
舞台中央放了把木椅子,谈瓷坐下,她身形松松散散,整个人身上透着股闲暇,仿佛逛菜市场被人抓来顺便表演似的。
然而,抬起手将竹笛放入唇边时,负责掌控灯光的人似乎才反应过来,将光从她的脸上移开几束,遽然,所有人都注意到她右眼出的图画。
杨君宝看不清,探头探脑地凑到旁边,南勉正举着手机录像,此时手指滑动屏幕,放大放大再放大,高清的像素将谈瓷右眼那羽化登仙的图景录下,杨君宝看了眼,感叹:“这谁搞得?真漂亮!”
南勉也不知道是谁画的,但不妨碍他夸谈瓷:“的确很好看。”
话刚出口,耳边便传来一道悠扬的笛音,起先极其欢快,一下就将人吸引了过去,后面笛音更是化作海浪,一波一波将人的心情推下高潮。
她手里明明就只有一根不怎么精致的竹笛,然而吹奏的效果却极其炸裂。
她在极短的时间内变换气息,将笛音变换成其他乐器的声音,音调来回翻转,自己的曲和自己的寡,技巧复杂难辨。
虽孤身一人,然千军万马。
只有一根竹笛,却不只有笛音,仿佛整个交响乐团跟着合奏。
这首技巧极高的曲子却并没有让人觉得沉闷,反而欢脱地像摇滚,让人听了就忍不住摆动身体,想要伸着手舞动。
每个人眯着眼笑,仿佛下一秒也要跟那仙鹤一样,飞上云端瞧一瞧。
一曲作罢,整个会唱的人都微微晃动着,就连前几排的老师们都没有一个忍住不动。
这些老师都四五十岁,大的有六十岁了,各个都经历过人世沧桑,却还能被谈瓷屋子里的欢快所感染,足以说明谈瓷的功底。
这是一首“煽动性”极强的曲子。
情感丰沛。
谈瓷一向不喜欢搞黑暗那一套,这首曲子是她以前在创立公益慈善组织“纸鸢”的时候创作的。起因很简单,当时她遇见很多自闭抑郁的人,心里看不过去,便写了这个曲子。
不幸的是,不快乐的人太多,幸运的是,这首曲子很有效。
台下那群人,不是被工作就是被学业纠缠着,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平日里压力都挺大,这会儿能听个乐呵轻松一下就够了。
谈瓷不太关注最后学生的票会投给谁,因为她确定今晚大部分学生的票都必定是二十三班的。
谈瓷浅浅鞠了个躬,随后便想如之前每一位同学一样按部就班,下台,却在刚要转身时被叫住。
“同学,等一下。”
谈瓷顿了下,循声望去,说话的是贺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