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民神情一肃。
俺用谁的板车拉猪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管得着吗！
正要说话，戚马氏叉着腰，踩着稀泥，一蹦三尺高的喊叫。
“拉俺家的板车，你连个招呼都不打。俺家板车可是花大价钱买来的，不是公家的物品，你想用就用。你算老几啊！一声不吭的就把俺家的板车给拉走了，还要不要脸了？”
“…”
戚民回头望了望竖立在东墙上的自家板车，陷入懵逼状态。
李云枝把戚蔷薇放到床上，气冲头顶的跑了出来。
“你红口白牙的说什么鬼话！俺家现成的板车，哪里用得着上你家去拉板车。”
戚马氏得了三十年脑血栓似的胡搅蛮缠。
“呸！吃了上顿没下顿，你家哪来的钱买板车。趁俺们一家人去上工不在家，偷偷摸摸用了俺家的板车还不承认，咱村就没你们这么不要脸的人！”
戚民和李云枝都老实巴交，嘴笨的很，与人吵不好架。
两个人气得七窍生烟，跑进屋，手拍着竖立在堂屋东墙上的板车，涨红了脸吼。
“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就是俺家的板车。”
戚马氏嚣张跋扈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她伸长脖子，一双三角眼直勾勾地盯着屋子里崭新的板车，似乎要把它看进自己的眼里拔不出来。
“老妖婆，你在这里瞎比比什么！戚民两口子有的是钱，什么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了？他们即便吃了上顿没下顿，又没到你跟前讨一口吃的，你在这里发什么羊癫疯！”
大门外走来了二赖子，他肩膀上扛着戚民的凤凰牌自行车，两只胶鞋上沾满了泥。
他快三十了还没讨到老婆，没少挨戚马氏在背后嚼舌根，见了她从不给好脸色。
“二赖哥，你怎么把自行车扛在了肩膀上，多累啊！”
戚民脱掉脚穿的解放鞋，挽了裤脚，赤着脚迎了出去。
穷的连雨天穿的胶鞋都没有，一双解放鞋还是结婚的时候买的，穿的没了本色，脚趾头还漏风。
李云枝从一家人的牙缝里扣出钱来买了布和针线，给他做了两双鞋子，被奶奶偷偷拿送给了戚民的舅舅，气得李云枝再不给戚民做鞋。
二赖子看到戚民赤着脚迎了出来，轻轻地叹了口气。
怕戚民误以为笑话他没胶鞋穿，一手扶着肩膀上的自行车，一手捶着自己的后腰：“哎呀，扛了一路，累坏我了。”
戚民从二赖子肩膀上接过自行车，扛着它，嘴角勾着冷笑，昂头挺胸的从戚马氏面前走了过去。
“这…这自行车是你的？！”戚马氏疑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讷讷地问。
“是啊，刚买的。有问题吗？”戚民扛着自行车猛然间转身，车轱辘子差点撞到戚马氏的脸上。
戚马氏眉眼歪斜，嘴撇到了耳朵根。
今天有二赖子在，她讨不到什么好。
二赖子见过大世面，能说会道，弯的都能说成直的。
他一个人吃饱一家人不饿，谁也不怕。
而且，他有个姐姐李云凤嫁到了城里做了官夫人，连佘大炮都轻易不敢得罪他。
戚马氏边往院外走，边说着酸溜溜的话：“穷的连饭都吃不起，买这玩意，疯了不成？”
戚娟娟从里屋跑了出来，站到堂屋门槛上，手扶着门框，响亮又自豪的喊：“大奶奶，俺家有肉肉，就不给你吃。”
“什么？肉！”
走出院子的戚马氏陡然转身。
她也闻到了浓郁的肉香味，以为是大队长佘大炮家煮了肉。
不年不节，戚民家竟然吃上了肉，太阳难道打西边出来了？
她疑疑惑惑地转身往家去，脚底下稀泥打了滑，扑通一声，四脚朝天的重摔到了泥地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