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凝雨一声不吭,余光瞥他,几番欲言又止,也不知道答应没有。
楚子歌微微侧首,看向她,暖阳恰含半颜,眼底委屈之色仍未褪尽。
他脸上的笑意逐渐呈暖,轻轻笑道:
“原来,一直叫我人渣,其实你的心里还是挺在乎我的?”
“嗯,我还有几分开心呢。”
“......”
这句话好似瞬间戳穿了上官凝雨的内心,她反驳道:
“切,油嘴滑舌。”
“就算是一条狗,本姑娘养的时间长也是有感情的......”
“......”
楚子歌附在了她的耳畔,轻声道:
“走吧。”
“你师尊也在等你。”
“......”
她的耳廓精致而秀美,微微发红,在阳光中仿佛半透明,精致如同一件艺术品。
上官凝雨只觉得浑身一麻,摇摆着榛首却无法避开他的袭击,终于忍耐不住,猛地推开楚子歌。
玉指使劲地揉了揉被他蹭过的耳朵,看着楚子歌,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的心中有些茫然,那是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她害怕是她所猜测的那种......但她又有些期待。
——明知这种感情是不被允许的,他是师尊的男人。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第一次有了喜欢的人,有了能爱护自己一辈子的师尊。”
“两件快乐事情重合在一起。而这两份快乐,又给自己带来更多的快乐。”
“得到的,本该是像梦境一般幸福的时间……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
还在犹豫的时候,便是觉得小手已经被拉住了,而后便是坐在了他的断贪慎长剑上,翱翔在了天际。
她转过头,望着他的侧颜。
心中微微一叹:
“楚子歌,你把我害惨了。”
“......”
......
就在南姬的那封信送出后不久。
一名风尘仆仆的僧人来到了江南,他的身上穿着麻衣,脚踩着芒鞋,头戴斗笠,背后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大概是行走的地方多了,风吹日晒,年纪不算太大的面庞上满是风霜痕迹。
他先是来到了离城。
在江南,修士很常见,而且大多高高在上,只是和尚却少得可怜,仅剩下的也只是龟缩在深山老林中。
这名僧人一个人在沧水城闲逛着,走走停停,四下张望,似乎在仔细打量这座历经千年沧桑而不减半分繁华的雄城。
而后,他走到了胭脂巷,缓缓地停下了脚步。
离城,有贵气,也有脂粉气。
每逢乱世战火,扬州都好似一位女子将军,驰马扬鞭,巾帼不让须眉。
可每逢太平盛世的时候,扬州又像是一位雍容的贵妇人,仅仅只是慵懒地卧在东海一侧,沧江之畔,妩媚浑然天成。
——这就是十里淮河,入目皆是金粉之地,贩夫走卒皆有烟水的江南。
僧人犹豫了一会儿,双手便是缓缓地合十,最终念念有词,好似在祷告。
但这每一步,都好似融入了这一方天地,每一步,皆是裹挟着千斤重。
而后,一个女人便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默默地同这僧人对视着。
僧人望着这张倾城妩媚的容颜,微微一挥手,便是有一片波光浮动,笼罩在了两人身边,将两人同这离城隔绝了开来。
这便是佛门的神通,一花一世界。
那女子的手腕上悬着一柄鲜红色的长刀,头戴着面纱,一举一动妩媚的浑然天成。
“和尚,来本座的胭脂巷作甚?”
“......”
她是殷宿墨,牡丹的花主。
和尚看了她一眼,双手再次合十,对着她施了一礼:
“阿弥陀佛,贫僧见过殷施主。”
“此番前来离城,不过是受人之邀......”
“......”
受人邀请?
殷宿墨的眸子中浮现出一丝疑惑。
她怎么一点消息没有?
她又怎么可能知晓,这个邀请函是天底下最强势的那只凤凰亲自送到佛门的手中的?
“是受何人之邀?”
那僧人摇了摇头,淡淡开口道:
“不可说,不可说。”
殷宿墨微微眯了眯眼睛,淡淡开口道:
“当真不说?”
“......”
“当真不可说。”
“......”
殷宿墨冷哼一声,便是上前踏出了一步。
刹那间,咫尺风雷。
一声好似是铜钟大吕之音响起,殷宿墨悬在腕下的那柄红刃便是狠狠地朝着僧人斩了过去。
下一刻,
僧人的天灵上便是缓缓地裂开了一道缝隙,这道缝隙之中,迸射出了万丈金光。
他不怒不悲不惊,面露着微笑,口中吟诵着偈语: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
这名僧人的身体便是如同破碎的蛋壳一般,裂出了无数的裂纹。
继而碎片纷纷落下。
那道金光愈来愈盛,绚烂如日中天。
大放光明。
不知过了多久,光芒散去,一名俊美僧人身披锦绣,拈花而笑。
“禅师茶陵郁,见过牡丹花主。”
“......”
......
当今的九州,帝君定鼎而治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世家虽然在民间尚还有几分影响,可是本质上是依附于朝廷而存在的,世家出世便是为了治世,却又难以撼动皇权,只能匍匐在帝君的脚下。
被人笑称是断了脊梁的家犬,再无万载前,皇帝与世家共治天下之巍巍气象。
而神道曾经盛极一时,可是在天庭消失后,便轰然崩塌,再无飞升可能。
佛门等一众曾经盛极一时,可在同神策府的那一战后,也是元气大伤,从此四分五裂,至今也未能恢复元气。
所以,一直至今日,佛门为了自保,一直都采取明哲保身的态度,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但不敢豪赌就不能豪取,佛门也因此始终难以像世家或者神策府这般,真正登临天下。
神策府起源于道家,
说起道家和佛门的关系,很是复杂,两者之间若即若离,即是对手也是盟友。
当年无论是面对不可一世的世家还是九州之外的荒修,两者都能联手抗敌,可一旦败退强敌之后,他们又要互为相争,一场佛道之争已经断断续续绵延两千年。
殷宿墨望着这名僧人,收了手中的腕悬刀,轻声道:
“茶陵寺的住持亲自驾到,容不得本座不重视。”
“......”
僧人作拈花状,指尖便是有一方小印浮现,轻声道:
“殷施主可还认识此物?”
“......”
殷宿墨微微一怔,脸上便是闪过了一抹追忆之色,轻轻道:
“是楚侯给你的?”
“......”
茶陵郁点了点头,轻声道:
“此物正是当年楚侯交予贫僧手中。”
“......”
殷宿墨的脸色略微缓和几分:
“你带了件五百年前的旧物来见我,用心良苦啊。”
“......”
茶陵郁微笑道:
“五百年前,殷宿墨是楚侯的下属,五百年后,您跟神策府之间......您别忘了,当年楚侯死后,神策府是如何过河拆桥的,不但不认楚家退海族的大义,如今,还要将楚家的遗泽赶尽杀绝。”
“......”
殷宿墨的眸子微微眯,缓缓地问道:
“茶陵郁,你想说什么?”
茶陵郁也没有卖关子,直截了当的开口道:
“殷施主,贫僧想和牡丹联手一次,将这神策府从扬州赶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