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起似下了个决心,倏尔垂眼望向眼前一捧燃烧的火焰,甚至没有迟疑的开口:
“爹,娘.......”他顿住,伴着这声久未的爹娘喊出口,他的心口仿佛豁开了一道口,压抑多年的苦楚,尽数淌出:
“孩儿不孝,迟了多年,才来给二老送钱。”他说着话,从手里捻了一张纸钱,焚于火中。
辛月影蹲在一旁,她扭头看向夏氏那边,见夏氏也开口了:“老头子!鸿儿!我们来给你们送钱了!你们爷俩在那头,要好好伺候好老爷夫人啊!”
沈云起也蹲下,拔开酒坛,在地上倒了些酒:
“阿鸿,也不知你酒量可有长进。”
就连霍齐也对着火焰絮叨着:“大爷!您放心!我一定照看好二爷和三爷!”
辛月影看着燃烧的火光,这火像是一道桥,跨过生与死的距离,直通青冥。
亏得这捧火,让生者肝肠寸断的哀思终得以慰藉。
沈清起弯身烧着纸,声音艰涩:“老三还活着,夏嬷嬷用鸿儿换了老三的命。
亏得月月,儿子如今才能与他们团聚。”
“月月.......”辛月影瞪大双眼,看向沈清起。
沈清起手里的动作一顿,移目看向辛月影。
二人对视,辛月影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喊我月月啊?”
沈清起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不然唤你什么?”
他扬眉,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那便随瘸马唤你炫影好了。”
辛月影:“.......”
不容辛月影开口,沈清起扭头继续烧纸:“亏得炫影,儿子如今才能与他们团聚。”
他移目看向炫影:“可以吗?”
“不可以!”她气鼓鼓的凶他,转头对着火焰愤愤:“公爹!婆母,看到没?二郎平时就这般欺负我的!”
“怎么还告状呢?”他斜斜看着她。
她瞪他一眼。
沈清起转过头去,凝目望着地上的火焰,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意渐渐敛住,语气也郑重了许多:
“孩儿往后自当勉励振作,再不会像从前那般浑浑噩噩,不人不鬼的活。
爹娘在天有灵,勿要牵挂。”
辛月影蹲在地上,抱着两腿,偷偷望着沈清起。
明亮的火光映着他俊逸的脸,那捧燃烧的纸钱是否能在火焰之中抵达青冥,或许也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说破无毒。
这也是排毒阶段。
她心想。
夏山如碧,绿树成荫。
清早辛月影拎着菜篮子蹦蹦跳跳的下山去了。
她好久没下山去转转了,今儿个难得有个正当借口能够下山。
沈清起坐在高高的山坡上,凝目看着远方的辛月影。
她穿着鹅黄色的衣裳,走在葱茏苍翠的青草之上,像是一只轻灵灵的小蝴蝶。
他手里拿着一张纸,这是瘸马给辛月影留下的药方,上面的药材尽数名贵。
谢阿生走过来,嘴里衔着一根嫩草,若无其事的问他:“她早晨走的时候还问我有没有看见这方子,原是你拿走了。”
沈清起坐在轮椅上,凝目看着辛月影的身影在他的视线之中一点点的变小。
他将药方叠起来,收入袖中去。
他没必要与谢阿生解释他不愿辛月影为生计操持,他只是斜斜望着谢阿生:“帮我下山去打听县令在何处。”
“打听他做什么?”
沈清起:“赚钱,养家。”他眯起眼,眸光变得邈远,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许以后还能报仇。
谢阿生皱眉:“我倘若能上外面去抛头露面,你觉得我还会留在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