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真的是吗?
裴芃知道自己并不是,她处境最难的时候都得找机会算计回去欺负她的人。
而陈淞也不是。裴芃可是亲眼见证他是怎么说服裴蔚放弃原本的想法的。
即使裴蔚不喜欢裴荣,可他和陈淞交谈了一个时辰后,竟然觉得“陈淞不慕名利,是个一心侍奉三清的人,只可惜生在那样的家庭”。
总之,陈淞肯定不是拼着自己不舒服也要回答程翡问题的那种小可怜。裴芃冷眼看着,虽然没猜透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戏,却也同意了许磬的要求。
她怕程翡不知轻重得罪了陈淞。
程翡第二天就开始坐在裴芃的马车上生无可恋地念书了。
在车上写字还是惨绝人寰了点,裴芃想了想,干脆在带来的书中挑了本浅显易懂又听着有趣的,让程翡给她念。
她正好可以闭目养神。
程翡很有自知之明,她蹭表姐吃,蹭表姐的车,还蹭表姐的衣服首饰,可她目前的作用还半点没发挥出来呢,只有一院子不知会酿成酒、还是酿成醋,又或者干脆酿臭了的东西,可不就得提供足够的情绪价值么。
吃软饭也是要讲究从业道德的。
所以她充值了足够的感情,调动出大学社团期间学了个半调子的播音腔,抑扬顿挫地读了好几天书,争取把裴芃伺候得舒舒服服。
裴芃的确被伺候得挺开心,闭着眼晃晃悠悠地靠在松软的靠垫上,耳边是清脆的少女朗读声……
唔,如果再有个俊秀的小郎君给她捶腿捏肩,再时不时用孺慕的湿漉漉的眼睛抬头看她,那就更美了。
裴芃有点可惜,这些人,她之前也养过一些。可惜如今她要养活的能做事的人多了,摊子铺得也大了,这些费钱又无用的享受,她只能忍痛放弃了。
唉,其实如果许磬乖顺一点,聪明一点,或者傻得可爱可怜一点,裴芃也不介意他来捶腿捏肩,毕竟他如今那张脸,衣服下的那副皮囊,还是挺不错的。
可惜……
许磬就跟那内部腐坏的漂亮果子一样,瞧着鲜美可人,咬一口,可真是臭煞三千里也。
程翡浑然不知裴芃的思绪在她的圣贤书朗读中还能一路往不可名状的方向奔去,她连着读完了两本书,觉得任务也完成的差不多了,就和裴芃说想去外面骑骑马。
“骑什么马,这么热的天,也不怕晒焦了。”
“骑马更方便和人说话啊。”
“又想和谁说,小淞?怎么,你在梦里见过他?”
程翡的“梦”,现在已经处于一种心照不宣的半公开状态,裴芃知道她的梦到底是什么,程翡也知道她知道自己的梦是什么。
但她俩都默契地没有换个更准确的称呼,反而一直以“梦”称呼,这也算是种保全程翡的方法了。
程翡也没隐瞒,一股脑地透露了:
“见过,不过他……呃,他这个时候正处于很艰难的时候,沉寂了一段时间,等他的名字再次在我的梦中出现时,他已经成了流民军中的重要人物。”
“流民军?”
裴芃睁开了眼,一只手握住了程翡的手,急急问道:
“什么流民军?哪年聚集的?从哪里来?人数有多少?是陈淞组建了这支流民军吗?他们的诉求又是什么?造反?”
程翡被裴芃眼中的凝重吓了一跳,好在她对这部分内容了解得稍微多一些,最起码比京城的那些权谋算计更多。
她开始翻找课本里对这支流民军的介绍:
“我印象里,是在十年后渐成声的。最初是中州那边有几个家族发现了铁矿,这应该是四年后的事,他们联合当地官府瞒而不报,借着劳役的名头不停征发民夫去挖采,又怕他们把事情吐露出去,除了那些累死病死被砸死的,剩下的民夫多数被打死了。”
“但也有一些民夫逃了出来,有人受孺生指点,想要告诉正在当地巡查的御史,结果……那御史不愿蹚浑水,把他们交给了当地官府。”
“然后再逃出来的民夫中,有个极有带兵天赋的,叫李广田,他联合其他民夫,以及被逼得几乎要没生路的百姓们,破了城门,杀了官吏,占了衙门。后来朝廷派兵镇压,他们就一路流亡。
而且那几年各地水灾旱灾蝗灾频发,朝内也争斗不断,无暇顾及赈济灾民,因此他们一路上顺利吸收了不少周围几州逃难的流民,所过之处,振臂一呼,揭杆四起。他们最昌盛的时期,达到十万人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