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携带的行李并不多,而且裴芃也想尽早回去看看形势,所以脚程足够快,不出半月,他们就进京了。
皇都已笼罩在一片浓绿之中,隐隐有蝉鸣传来,映衬着沉重的朱红色墙苑都清新了几分。
盛夏了。
裴芃换了更轻薄的衣衫,配着臂钏的上臂在薄纱中若隐若现,莹润的小臂裸露在外,佩戴的三股玉镯在走动间发出玎玲的声响。
她从乘车改为坐辇,正是离京时皇帝赏她的长公主风辇。
虽说在京中权贵们这里,逾制已成为风潮,可自己私下让匠户们做的,和御赐宫坊所做,标识还是有区别的。
因此,裴芃的坐辇一入京,百姓们还迷迷糊糊只以为是某个贵人回京,该知道的人却知道,是裴芃回来了。
裴芃向来不是个爱搅动风雨的人,可她也不是个低调过自己小日子的性子,因此很多人都在观望她的一举一动。
裴芃派人把程翡送回程家,这才回了自己的府邸。
公主府留驻的下人本就担心裴芃他们长住泰州,从而使得他们这些留京的仆从越来越边缘化,听说裴芃要回来,自是没有不尽心的。
早早地,采买的、管理器具的、安排人事的、林林种种,纷纷动了起来。
到门房把门板卸下,引着车队进府安置,裴芃已经舒舒服服地泡进浴汤里,一边被人按摩着头上的穴位,一边听人叙述选后的进展。
很多话,即使是传信,也不方便说那么透彻,裴芃既然回来了,自然是要彻底了解一番好,好做应对。
“这么说,王家的五娘子的确是更有可能?”
“是,前几日,宗室中的几位老王妃、长公主,甚至是宫中的太妃们,都接见过王家五娘子。”
“只看了她一个?”
“也有其他几家,顾家,曹家,谢家,徐家等,但对王家五娘子,是最不同的。”
王五娘,正是王寅的嫡长孙女,王淑,虽然在姐妹中并非最长,父兄也并非最出息的。
可适龄的王家女孩子里,王淑无疑是最优秀的,也是最有可能的,所以王家上下一力推她上位。
到了这个地步,王寅也的确阻止不了什么了。
而以王家绵延数朝的底蕴,又在先帝末期那一场清洗中毫发无损,真要争这个位置,也的确是没多少可与之抗衡的。
顾家、曹家、徐家、王家,谢家,大概是达成一致了,后位是王家的,其他几家怎么也得分个有品级的妃位嫔位,再往下的普通官员之女,大概就只能靠自己去争了。
裴芃沉思。
本来也是,为了后位互相攻讦,让女孩子们名声在市井中过好几轮,甚至生出些是非来,对谁也没好处。
更何况,后位并不是高枕无忧,能生下孩子,并养得住,那才是后福呢。
无子的皇后还少么,即使活得够久做了太后,太后母族和新帝之间也只是表面情分,当不得大用。
一个国舅的爵位,还不值得世家们打破头地争,下一代帝王流淌着的血脉,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在这点上,世家向来会抓重点,后位妃位的归属达成一致了,下一步就是为自家女孩子调理身体备孕了。
裴芃轻笑:
“这段日子,只怕京中上下的大夫都很挣钱吧。”
“殿下猜得极准,虽说都养了大夫,可各家犹觉不足,擅长调理妇人身体的大夫被轮番请到府,求子的庙宇也香火鼎盛。”
为裴芃按摩穴位的婢女突然想到什么,顿了一下,继续手上的动作,继续说:
“殿下,谢家的大夫人听说您要回来,前日就送了帖子,邀您去府上一聚。还有徐家,嫁给成国公府的徐家二姑太太,也说要等您回来了上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