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问问,他到底想怎么营救燕破岳,可见他一脸毅然,竟似已打定了主意,她只能静观其变。
终于,杨潇脚步一顿,将凌寒放下来。
这是城中最严整华丽的大屋子,门口诸多士兵守卫,见到两人,都沉下脸。
“来者何人?”有人问道,“胆敢擅闯军事禁地!”
“跟着我。”杨潇径直快步往里,凌寒连忙紧随其后。
“滚开!”杨潇眸若寒星,声厉如刀。凌寒微微一惊——他向来是谦恭有礼的,如今真的发起火来,竟是铮铮傲骨,不怒自威。
门口士兵正要再拦,杨潇从腰间摸出块金牌,铿然往士兵身上一摔。士兵捡起来看清了,一时竟吓得去了半条命,“扑通”一声跪倒,双手捧了那令牌,大气也不敢出。
其他士兵迟疑着要上前,那士兵的头目厉喝道:“统统跪下!”
杨潇看也不看他们,径直往里走。那士兵不敢让令牌躺在地上,恭恭敬敬捧着,一路跟随着二人。
凌寒怔怔望着他疲惫而坚毅的容颜,不发一言。
一路穿堂过世,来往的兵士,见到令牌,亦“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终于,行至一处拱门前时,杨潇突然停步。
他停得急,凌寒差点撞上他后背,抬眸望去,顿时全身如坠冰窖——
一名锦衣男子,静静站在拱门处,俊白的脸珠玉般清冷,狭长的眸中寒光大盛,已然牢牢锁定了她。
那人身后数名黑衣侍卫,见状都拔出长刀。
阎怀敏!
他竟然也在这临夏城!
她其实早有预料!这里是威北军机要处,他位高权重,当然也会停留在此处。
凌寒心尖一颤。
数日不见,他还是记忆中阴恻俊美的模样。只是昔日他望着她时,眸色多含笑意,似宠溺似沉迷。可如今……短暂的惊讶后,他的眸色是那样的冷,已全无半点的怜惜情意。
她知道……自己已经逃亡够久了。久到他再没有半点耐性。上次杨潇用龙渊宝剑逼他放人,只怕已令他动怒——他是什么人物?受人胁迫只怕对杨潇和她恨之入骨!
那么今日,他还会放了她吗?
若被她抓回去,等待她的将是什么?
她只觉得后背阵阵寒意侵袭。饶是已有了迫不得已时,为燕破岳舍了自己的心思,可此刻真正见到他,她的勇气便如逃兵般溃散。
她怕他,真的怕他,怕得不行。
“寒儿……过来。”阎怀敏缓缓开口,声音轻柔,却令她不寒而栗。
凌寒全身僵若木石,连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忽的手心一暖,竟被人牢牢握住。
是杨潇。
他的神色极为平静,抬眸看一眼已然大亮的天色——晌午过后,燕破岳就会问斩!他面沉如水,从身后士兵手中夺过令牌,往那些护卫们眼前一丢,淡道:“让开!”
护卫们看清那金牌,又惊又疑望了望杨潇,又望望阎怀敏。
杨潇视他们凌厉的刀锋于无物,牵着凌寒,穿过刀丛,一步步走到阎怀敏面前。
错身而过时,凌寒别过脸去,不敢看阎怀敏。可斜刺里却伸出一只手,一把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大力袭来,她半边身子都麻了,差点与杨潇脱手。
是阎怀敏。
他仿佛无视杨潇,双眸深深望着凌寒,暗潮涌动,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她扣进怀里,狠狠蹂躏。
“放肆!阎怀敏,你敢拦我?”极平静的声音从凌寒头顶传来,简单的质疑,却透着傲然的威严。
杨潇抬眸看着阎怀敏,眸沉若水。
凌寒的心提到嗓子眼。
阎怀敏淡淡与对杨潇对视片刻,缓缓道:“……下官不敢。”
他将凌寒的手狠狠一捏,而后……松开。
凌寒手腕痛得几乎断掉,根本不敢再看阎怀敏,低头随着杨潇快步往里走。
杨潇深吸一口气,径直冲到最里的正堂前,一脚踹开大门。
正堂里,两名华服青年正在饮茶,一人约莫二十余岁,眉目清俊温和。另一人十七八岁模样,肤色黝黑、相貌俊朗。
两人见到杨潇,都是一惊。年长那人有些迟疑不定,年幼那人匆匆扫了一眼二人,怒道:“什么人,竟敢擅闯军机要地?来人啊,叉出去!”
杨潇丝毫不惧,牵着凌寒,一步步走到他们面前。他原本容貌极美,此时衣衫褴褛、容颜憔悴,眼神却偏偏比任何时候都要凌厉。
“我是欧阳潇。”他哑着嗓子道,“燕破岳不能杀,杀他如杀本王!”
说完这番话,他清瘦的身子晃了晃,竟已全身脱力,砰然倒地。凌寒被他扯着一起摔在地上,压在身下,动弹不得,急得一把将他抱住:“杨潇、杨潇!”
未料杨潇竟已昏了过去,素白的俊脸全无血色,双目闭得死紧。可冰凉的大手,却如铁钳般紧紧扣住她的手。
凌寒慌忙抬头,便见阎怀敏阴沉着脸,站在屋子门口。
而身后年长那人已惊呼出声:“真是九叔?”
另一名青年亦反应过来,喃喃道:“九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