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黄润脚下像踩着两风火轮,慌慌张张地往外走。
只是众人聚在一起只是一副焦急的样子,给不出半分办法,内阁一听兵败就慌了神,他们跟随仁孝皇后,用的是人心,看的是局势,战场上的事,如何与他们相干?
兵部尚书愁眉不展,连连叹气,“陛下,我们便是全国中每五人征一为丁,也不足以抵挡滏阳的兵力,他们势如破竹,我们却士气大挫……”
户部也跟着点头,不停摇头,吏部对在册的人丁数也忧虑得紧,士族疯狂侵占百姓土地,皇后对此心力憔悴,却也只是勉强遏制势态。而新帝对此束手无策。
内阁首辅皱纹爬满了整张脸,“陛下,您为何要对王爷他们穷追不舍?娘娘在世时,都是……”
章和帝冰冷的目光刺向他,“阁老,朕叫你们来,是商讨对策的。不是听你们唠叨的。”
次辅壮着胆子开口,“陛下,不如……早降?”
章和帝冷笑,“汝欲效吴之张子布否?”
次辅缩回去,首辅却眼前一亮,“陛下,臣认为,可先引兵退往邕城,以图将来。”
章和帝心烦,“就知道退退退,再退都退到海里去了!就一点战的脾性都没有吗?”
首辅一下子老泪浑浊,“陛下!留守安阳,只能得一个兵败城破的结局,但暂逼邕城,可以图谋来日重回安阳!”
章和帝看着闭口不言的其他人,心寒不已“祖宗基业皆在于此,今叫我一旦弃之,如何肯?”
次辅跪下求他,“陛下,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您如不退避,那么城破之时,您贵为九五至尊,又将置于何地?是封一侯还是一公?”
首辅也跪下来,“陛下,陈之咸通帝,有师谢松照,您可没有啊!一旦归为臣虏,这日后消磨,您又能如杨云阔那样宠辱不惊吗?”
章和帝面上的青筋纹路清晰,众人哭得伤心,章和帝咬牙恨齿,“若是母后在,你们还会这样吗?”
次辅脱口而出,“娘娘若在,宗室士族百姓的矛盾还没有这么大。”
兵部尚书讪笑,“陛下,非臣等爱惜自己,不肯上战场,实在是我等本就是文官,没有这个本事。”
首辅混浊的眼珠子望着章和帝,“陛下,我们退,只是权宜之计,也做骄兵之计,江宁见我等败走,必来追赶,我等于沿途设下埋伏,则江宁可擒!”
章和帝心口堵得很,国之栋梁不思战,或欲退或欲降,可惜他只有张子布,没有周公瑾。
“臣愿一战!”康宁披挂带刀,兜鍪在手。
章和帝嘴里泛起苦涩,“好,朕加你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康宁抱拳,“臣请死战,战不能胜,再请陛下退往邕城。”
首辅叹气,“郡主啊。”
这些人都曾经是萧枝意的心腹,她从前只觉得这些人心思简单,不过为名为利,极好拿捏。但现在才明白,要用这些人将南国壮大到现在这个地步,除了萧枝意,这全天下怕是再没有其他人了。
众人退下,章和帝叹气,“到头来,还是只有你。这一手烂牌,朕真是烦透了。”
康宁看着他,嘲讽道:“这天下,谁拿的不是一手烂牌?”
章和帝嗤笑,“嘉佑帝有谢松照,林浥尘,江宁,窦思源这些,这还能叫烂牌?”
康宁拨弄了下兜鍪上的红须,“陛下,你只看到了他们现在的顺风顺水。可你知道吗?曾经的嘉佑帝柔善可欺!”康宁对着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目光继续说,“谢松照他们策划的谋反,就是因为他才没有成功。一个承德帝还不够,还有荆襄九郡不肯朝见的太守,以及朝中当时可有不少姨母的眼线。这算什么好牌,不过都是他们拿命换的。”
章和帝紧紧的抿着唇,“谢松照拿的牌确实不好,可是嘉佑拿的牌却实在好。”
康宁颔首,“是,他确实很幸运,可是陛下,他难道只有幸运,没有能力吗?他的庶务处理得不漂亮吗?水患,饥荒,瘟疫,他都处理地有条不紊。陛下平心而论,您做得到吗?”
章和帝闭眼,身子陷进宽阔的椅背中。
周国北疆。
关于南国的消息时不时传来,等康宁战死的消息传来时,已经是嘉佑二年春了。
谢松照以各种名目,以各种方式,用旧情做铺垫,以现状做要害,将不少冗官裁撤,派完东洲。
顾明朝混在各个军营里,拼命学习北疆的各项事物,裴钦对他千防万防,却还是被他挖得老底都不剩。
裴钦灌了口烧刀子取暖,“顾明朝,那个人你给我留着,我有大作用。”
顾明朝蹲在他旁边,“我知道,但你也要有个度,这个人不干净,我之前查到他两边倒消息。现在发现不止。”
裴钦眯着眼看远处的山顶,“等我用完,就给你,随便你怎么审问。”
顾明朝没碰酒,怕一身酒气回去熏到他,“蒙古最近蠢蠢欲动,我截获了不少书信。林帅也送了些截获的书信来。”
“郡王!发现有一支百人步兵翻过了焚城山!”斥候飞奔来报。
注:『张昭』字子布,三国时期吴国人,赤壁之战时极力劝说孙权投降。
烧刀子:古代烧酒的俗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