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吹来,许韫握紧了手里的咖啡杯,踏踏走到广场中央,仰头,在漫天雪景中看见了被云层遮住一半的月亮。
背后脚步声响起,男人站在她的身边,一同看着月亮。
“看过,”许韫说,“很久很久之前,刚开始看的时候还不懂,后来懂了。”
她接着说:“在道德与爱情之间摇摆不定。我刚开始看的时候,很不理解,为什么提倡婚外恋呢?可是看着他们相处、碰撞出火花,我又不得不希望他们快点在一起。不知不觉中,我认同了他们道德的败坏,可是,一切似乎都是战争的错。”
裴观认真地看着许韫,她的睫毛沾了雪花,眼底亮晶晶的。
许韫继续说:“他们生在自己国家的传统里,不得不被世俗的眼光裹挟,挣脱出来,要么千夫所指,要么是英雄,可不得否认的是,他们都是勇者。”
浪漫而罪恶的诗歌,人在欲望与理性中苦苦挣扎。
“我很喜欢里面的一句话。”
许韫望着青灰色的月亮,像是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晚上,在街边,宋既子和何娇娇欢闹,她看着月亮,思念别人。而后黑色的车子停在面前,车窗打开,那位“别人”出现了。
许韫轻声道:“我望着月亮,却只看见你。”
裴观侧过脸,伸手替许韫拂去了发鬓的雪花,情不自禁道:“我也是。”
只是这声很轻,被风吹走了,散了。
“只不过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句话的出处其实是希罗多德的《历史》。”
许韫笑笑:“所以其实有些时候,思念也并不纯粹。”
思念是欲望在捣鬼,欲望未必纯粹。
裴观没说话,替她戴上了帽子,顺手捏了捏脸,“思念怎么会不纯粹呢?”
许韫揪着裴观的衣摆,没动,和他四目相对。
两双深邃的眼眸在雪光中交汇,裴观眯眼,捏了捏她的下巴,“为什么会思念一个人,就是因为想念和他在一起的种种,有悲有喜,有平常有欲望,欲望发乎情、未必一定要止乎礼。喜欢一个人,才会想要和他做这些事情,欲望其实是很纯粹的。不纯粹的,是物质、是思想,不是本性。”
许韫抿唇,没有反驳,声音有些发颤地问:“所以该遵循本性吗?”
裴观不置可否地说:“看情况。”
许韫低下头去,双脚并拢又分开,地上出现了一个并不明显的爱心。她双手捧着咖啡杯,因为天气太冷,几乎感觉不到热度,可是她的心脏跳得很快。
所以我该背弃世俗的眼光,遵循我的本性,去拥抱你吗?
可是,《英国病人》的结局,并非人心所向啊。
“裴叔叔,我好冷。”许韫抬起头,“我们回去吧。”
裴观点头,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咖啡杯,“都冷了,我替你拿着,一把手放进兜里暖暖。”
许韫抿唇,见裴观转过身去,把咖啡扔进了垃圾桶。
她迷惑地眨眼睛,望着那道她曾梦过很多次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