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帝也要讲究点艺术!
他对张凌笑道:“张卿,不管你要参谁,朕跟你打个商量,今天就不参了吧?朕这里有上好的岕片,送半斤给你做个补偿,如何?”
顾君恩等人已经接旨了,再参也没有意义,张凌躬身施礼道:“臣不是为了陛下的茶叶才参人的。谨遵圣谕便是。”
不是为了朕的茶叶才参人?李自成被噎得够呛,心里却仍然很高兴,并不计较,对众人笑道:“那么诸位爱卿都进去喝杯茶吧,站着说了这么半天话,想必也都累了。”
他带着众人回到室内,吩咐秦喜赐座赐茶,并不急着说正事,而是先扯起了闲篇:“诸卿,你们认识刚才跟朕说话的那个人吗?”
邓岩忠、许文耀、张凌三人来得晚,没见到那个人,顾君恩、宗洪圣和刘苏虽然见到了,但却并不认识。
“此人名叫郭金台,今年三十六岁,”李自成笑道:“读书时即有声名,不满十岁便两次考中副贡,崇祯年间屡以名荐,又循例授官,均不接受,避迹山中潜心读书,但对时事又多有议论,很有点意思。”
皇帝在缓和气氛,这个面子得给!
宗洪圣说道:“昌黎先生(韩愈)有言:阮籍、陶渊明之流,虽然避世不仕,但其实是心有不平的,由于对世事不满,所以才托而逃焉。臣观阮陶诗,间有忠君爱国、忧愁感愤之辞,可见昌黎先生所言不虚。想来,明季无道,残暴虐民,信用阉宦,贪墨成风,郭金台必是不肯同流合污,所以才隐居不仕,闭门读书,但又心忧天下,恫瘝在抱,所以才不免关心时事,多发议论,应该也是阮籍、陶渊明一类的人物。不过,如今我大顺吊民伐罪,兴利除弊,有如时雨之降,悦民心而顺天意,与明季的区别有如云泥,即使阮陶再世,也一定会弹冠振衣,乐欲为用,郭金台恐怕是做不成他的隐士了。”
宗洪圣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啰嗦,但见识却一点也不错,话也说得漂亮,李自成笑道:“宗卿所言极是。”
宗洪圣又说道:“岳麓书院学贯九流,秀冠三湘,学人隽士云集,却没能被明廷尽用。《左传》云:虽楚有材,晋实用之。陛下甫一推行新政,便就心系抡才,特旨遍访贤德、加开恩科,料想必将尽举淹滞,靡有遗贤,使我朝彬彬济济,颇不乏才。《论语》曰:唐虞之际,于斯为盛。臣谨为陛下贺。”
这马屁拍得李自成一个劲地想“呵呵”,刚要说话,却听见冷面判官张凌又开口了:“宗部堂,你别忘了楚党附阉的事。”
宗洪圣心头一震,暗骂这个张壮云(张凌字)真是可恨,急忙说道:“这正是我要说的。明季党争,楚党为东林党所排斥,不惜屈节投附阉党,确实是其一大污点。我朝肇基伊始,正在锐意进取,恰是急需用人之时,更要警惕朋党,不使明季党争之祸在我朝重演——”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刘苏,“所以,各州县官员必须新旧参杂,不能尽用新进,以免勾连成党。”
刘苏本来还纳闷宗洪圣看自己干什么,听他这样说,不禁暗暗摇头。
这人被张凌将了一军,急着把自己摘干净,却已经乱了方寸,忘了这事刚刚已经有了定论,这会儿又翻出来说,就等着冷面判官参劾他反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