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敬认为,这是怕遭到破坏,故意不封不树,杜勋却认为,新土老土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不封不树也难以掩人耳目,唯一的解释只能是根本就没有下葬,至于其原因,用杜勋的话来说就是:如果起死回生是无稽之谈,那么“驾崩”就只能是诈死。
李自敬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诈死,但他知道,要想不让自己这个监国被彻底无视,就不能把皇帝没死的消息传出去,可是当他还在考虑要不要做最后一搏的时候,他的谋主杜勋却不辞而别,趁着夜色悄悄地溜之大吉了。
李自敬震怒异常,下令挖地三尺也要把杜勋给抓回来,可是在湘赣边界的这一片群山里,想要藏上个把人简直比喝粥还要容易,三天搜索下来,杜勋的毛也没见到一根,士兵们却累得叫苦连天,到处都是埋怨监国拎不清轻重的议论。
李自敬也开始后悔了,觉得跟掌握军队,实现自己的战略意图相比,抓不抓住杜勋实在是无关紧要,于是他开始策划带领剩下的两万人独下瑞州,并以劝说刘希尧等人向老营集结为名,把田见秀和顾君恩这两个最大的绊脚石打发了出去。
然后,他叫了大起,当着群臣的面,责成仅剩的辅政大臣嵇筠筹集粮草,要求十天之内筹粮五万石,完不成任务便要军法从事。
山口街地处群山之中,周边地区以出产茶叶为主,口粮主要依赖与新昌的茶米贸易来解决,在这里筹粮五万石还只给十天时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要找借口杀掉嵇筠。
但李自敬其实没有那么狠,他只是想让嵇筠知难而退,不论是出走还是服软,他都能接受,可是没想到嵇筠却断然拒绝了这个任务,就算在政治上再幼稚,李自敬也能明白,这是到了最后摊牌的时候。
他暗暗庆幸自己叫了大起。
经过半个多月的磨练,他已经有些开窍了,现在他很清楚,他唯一的优势,同时也是唯一的护身符,就是他这个监国是皇帝亲口御封的,群臣可以反对他的主张,但轻易不会废掉他,因为废掉他需要非常强劲严苛的理由,否则就是违抗“大行皇帝”的遗诏,也就等于是背叛大顺。
所以,要处置嵇筠这样的重臣,必须要放到明面上来进行,哪怕遭到公开反对,也只是贤愚有殊,而非仁德有亏,不会牵涉到废立问题,而如果他偷偷摸摸地下手,那就是妥妥的残暴不仁,就等于亲手给别人提供了废他的理由,会是什么结果用脚后跟都能猜到。
这就是叫大起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