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县内外注定又是一个疯狂的夜晚。
月光与火光交互生辉,杀声与叫声糅杂喧阗,待到夜幕散去,黎明再临,战局终于接近尾声。
袁尚环顾前后左右,俱是尸横遍野,鼎沸的人声早已不在,只剩不知疲倦的金鼓,似是催命符一般赶着士卒奋死。
面色凝重的审配站在袁尚身旁,对刘豹所在前军放心无比,专心紧盯后方战局,看清吕旷所部几近覆灭,怅然若失道:“吕旷败了,咱们败了。”
袁尚闻言身形一震,连忙顺着审配的视线看去,要知道吕旷所部是他此番易京争雄最为依仗的精锐,战力远非前军那些凑数量的郡国兵可比。
此时只见埋伏袁谭的吕旷不仅没能取得预期的战果,还落得个全军覆没,便是他自己也被敌方的彪悍大将刺死战马,还被人生擒了去。
“无论如何,咱们终归是撑到了光天化日,大哥决计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咱们哪里是输,明明是赢了。”袁尚强自镇定,却是掩藏不住声音里的丝丝颤抖。
审配打量着那群游动如鱼的皮甲轻骑,不好接袁尚的话,满脸无奈道:“这群游骑也不知是乌桓还是鲜卑,长公子怕是谋划已久,没少为今天的局面下功夫。”
袁尚听到审配的话后,身子抖得更甚,颤声道:“大哥本来远在青州,根本无意来这易京,哪里来的谋划?”
审配挑眉苦笑,“只是审配心里的猜测罢了。在下料到长公子定然会为了私利不顾大局,但是将在兵不在,凭借那些临时调拨的郡国兵根本成不了气候。然而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能请来外兵强援,若前面的是蹋顿,那么其中心思也是不难猜想。罢了,还是咱们技不如人啊,倒不如当时顺从了吕旷的建议,是我审配昏聩,误了公子大事。”
袁尚没想到向来自信的审配竟然会说出这般丧气话,顿时吓得六神无主。
他也看见后军胜负已定,吕旷所部全军覆没,于是连忙看向还在奋战的前军,声嘶力竭道:“咱们还有刘豹,还有张合援军,还有不会坐视不管的父亲,还有这朗朗青天在上,我就不信他袁谭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投敌!”
审配哑然失笑,拍了拍袁尚的肩膀,指向唐县西北。
袁尚顺着指向看去,隐隐有黑线抖动,却是看不清楚。
审配提醒袁尚道:“所谓倾巢而出,哪有主帅不在的道理?咱们有张合援军不假,可在这唐县,又何曾见过张燕?”
袁尚被审配点拨,面色瞬间惨白,隐约看见数不尽的旌旗,连忙再看向南方,哪有张合大军的踪影。
审配感受着大地上越来越明显的震颤,张目远望,单单奔驰在前面的骑兵怕是上万不止,苦急反笑道:“呵,这般规模的骑兵,又是西北方向,若是审配没有猜错,当是那群塞北匈奴取黑山控制下的北陉道而来。”
袁尚已经彻底惊得说不出话,审配则是再次自嘲,“黑山,铁弗,乌桓亦或是鲜卑,三部齐动,没想到长公子当真能耐非凡,此局,终归是审配误了公子,是咱们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