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后者,父亲为何会被停职?当然是得罪了九公主,也得罪了……陛下!
嘶,泰安伯世子吸了口冷气,对上的是陛下,想要破局就更难了。
他努力回想还有没有第三种可能,但先前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如何也抹不去它留下的影响,想来想去,怎么都绕不开这两种可能。
泰安伯府,现下该如何是好。
说得好听点他们是勋贵之家,但要跟陛下,跟毒害十皇子的人对上,那是一点成算都没有。
父亲领个闲职,手里没什么要紧的职权,这么些年下来也无所建树,平日结交的,也不过是同他差不多处境的酒友。
他自己呢,也是名头好听,在外人家看似给他几分面子,若有事,连求人都找不到地方。
这一刻,泰安伯世子似乎能理解,为何父亲当年会把舒嫔娘娘送进宫里,也理解父亲为何如此看重有才学的弟弟了。
都是为了这满府上下啊!
“父亲,您说,这会不会是有人在针对咱们家?”他试探着问出口,接下来的话就顺利多了,“十皇子殿下被下毒,父亲被停职,承泽被赶出国子监,姐夫被牵扯进舞弊案,这一切,我想应该不是巧合。”
话一出口,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身上。
就是舒承泽,也用一种奇特的目光看向这个平日少言寡语,做任何事都不出彩的世子大哥。
他们不是想不到这一点,但事情来得太急,大家一时都被冲昏了头脑。
现在经泰安伯世子一提醒,都仿佛被拉回了心神,齐齐看向泰安伯。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泰安伯沉默良久,终于艰涩地开口,也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原也不需要如何仔细分析,事关一个家族的荣兴,就从来没有巧合一说。
舒承泽“文章造假”一事尚且不能定性,但难保郑青“科考舞弊”就是因此被人顺势给牵出来的。
一家人一齐静默下来,心里恍惚,想着接下来该如何度过这个难关。
不说泰安伯府一家子如坠冰窖,只说宫里的云武帝也同样头疼,盐铁案和毒害皇子案还没彻查清楚,又冒出了科考舞弊案。
这舒家,都不用他刻意去找麻烦,自己就把把柄给送上来了。
但收拾他们事小,给天下读书人和百姓一个交代事大。
如果可以,他宁愿不要这样的把柄。
重重叹了口气,原以为今年风调雨顺是个好年景,原来破事都在这等着呢。
再这样下去,他这老朽的身体怕是遭不住啊。
谁说当皇帝是享受的,他现在觉得当皇帝是给天下人当牛做马的。
怕是得想办法早早退下来,当个太上皇好好享受几年,也不枉来这世上走这么一遭。
云韶遥不知道因着接二连三的事,让她父皇都生了退下来当太上皇的心思。
倒不是云武帝经不住事,从前年轻时比这凶险百倍,比这更复杂的朝局,他不也趟过来了。
他不想面对的,是子女们手足相残的局面。
小时候看着还可可爱爱软糯糯的孩子,一日日长大,一日日长出棱角、长出尖刺,最后却是把这些棱角尖刺对准了骨肉至亲。
云武帝也是从这样的局势里拼杀出来的,他知道能坐上屁股底下这把椅子的人,需得有头脑有手段,必要时也要狠得下心去,用残忍手段,只有仁慈的君王,最终伤害得是国家百姓的利益。
手握这片土地上千万百姓的命运的君王,就如同俯视着这片大地的天道一般,是不能只怀仁善的。
而皇子们拼杀的过程,就是看谁最有资格的一场选拔,云武帝又怎么会不明白,就连狼群里的狼王,都是生死相搏出来的,更何况要治理整个国家的君王呢。
但落到自己孩子身上,他就开始矛盾了。
唉,他心中自嘲一笑,说到底,他也不算个合格的君王啊。
也或者是因着上了年纪了,才会有这样的感叹。
若放到十年前,他还是那个一往无前的年轻君王时,身强力壮,智谋无双,有所有挡道者都能踏为齑粉的自信。那时候的他,对待这样的事,定然是拿得起放得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