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子这次赌得更大了,似是根本没想过没钱了该如何,也或许是赌坊尝到了花嬷嬷帮侄子还账的甜头,这次直接就欠下了三百多两。
三百多两啊,都够普通人家生活几十年了。
花嬷嬷也拿不出来这么多银子,还不能同舒嫔说,她也第一次开始怀疑,认下她那个好侄子究竟是对是错。
她的前半生,也就跟着父母逃荒时吃的苦最多,后来进了宫,虽然开始几年受人欺负,后来也过得好起来了,穿金戴银,吃得比不得主子们,却也不差,手底下管着的那一群人也只差把她供起来了。
找到了弟弟侄子,原以为是好日子的开头,却没想到是噩梦的开端。
辛苦攒下的银钱没了,唯一的亲人染上了赌瘾,还不知悔改,连带把她也拖下了水。
短时间内她若还不了赌债,侄子性命堪忧。
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往后管他是死是活呢。
再大的家业都经不起这么赌的,更何况她不过一个伺候人的嬷嬷,自己还是奴才之身,哪里管得了别人的死活。
说是这么说,但问题是钱从何来?
她能攒下那两千多两银子,还是几年前机缘巧合下得了一注意外之财。
舒嫔那里不用想,她自己的月银还不够花,每月都要伯府补贴着。
其他宫女嬷嬷,就算人家有,也不能大大咧咧拿出来借她,
恰在这个时候有人“雪中送碳”,让她给十皇子吃食中下点“药”,承诺给她五百两的报酬。
她怎可能同意!十皇子和舒嫔是她的靠山,十皇子倒了,舒嫔也就倒了,侄子现在她也不敢指望,她的老年还指着十皇子他们母子呢。
自毁长城的事,她是傻了才会同意做。
可宫外又送了一根指头给她,还有侄子的一封血书,那蠢材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在被看押期间,居然还跟赌坊借债继续赌,说是想翻本。
结果可想而知,开赌坊的不是做慈善的,债上添债,还有利息,加起来都八百两了。
花嬷嬷头都要炸了,想着索性直接不管这半路冒出来的侄子了,可跟弟弟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形又付现在眼前,她又犹豫了。
左右为难间,那让她下药的人又找来了,把报酬加到一千两,且跟她保证,那药绝对不会伤害十皇子的性命,只是让人虚弱上一阵子。
为了让她相信,还拿了一只兔子让她亲眼看着把药喂下去,果然,那兔子吃了药,几个时辰都没丁点问题。
她认识那个人,是宫里一个贵人身边的宫女倚红,那贵人确实跟舒嫔有点小摩擦,咬了咬牙,要不就同意了吧,若真有什么问题,也不怕找不到正主。
一边是血脉至亲的性命,一边是无伤大雅的一点小毛病,明白人都知道怎么选。
花嬷嬷自认自己是个明白人,再三跟那人确定后,接下了这件事。
然后就有了之后的事。
舒嫔想听故事一样听完了花嬷嬷的事,却没有听故事的心情。
想到这一年以来,花嬷嬷确实有几次不太对劲,当差的时候还出了几次差错,因着不是什么大事,她也只是随口问了一句,花嬷嬷回说没什么大问题,她过后也就没再提。
现在想想,那时间跟这证词上的时间倒是恰好能对上。
呵,花嬷嬷居然有个侄子在宫外,还故意瞒着她,且因为这个侄子,险些让她的津儿丧命,那贱民的烂命,何时能跟她金尊玉贵的孩儿相提并论了!
她如今对花嬷嬷只余满腔的怨恨,她这些年待她不薄,该有的尊荣,三不五时的打赏,多少年了,她自认对她掏心掏肺,也算对得起她了,竟比不得她那才认回来见了几面的便宜侄子。
这侄子,怕是也有问题,花嬷嬷认亲这件事情,在她看来一开始说不定就有问题。
宫里的消息若是那么好打听,怕是早就像筛子一样到处是别人的眼线了。
这是看不起陛下的手段?还是看不起惠妃的处事能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