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起身来到五皇子面前，食指直直指在他的胸口，“你想回西北，那你想过你父皇为何把你召回来吗？你想过，你回或者不回，对你往后，对顾家会有什么影响吗？”
五皇子抿了抿唇，这些，他自然是想过的，但听母妃这意思，是他想得不够深入？
可是，父皇还正值壮年，且身体康健，考虑有些事是否太过早了些？
就如从前的二皇子云韶鸿一样，还在两三年前，不，应该比这更早就开始暗地下的小动作了，更是在被发现后一举逼宫谋反。
他想回西北，正是因着不喜这些争斗，可他又很深切地明白自己的使命，顾家手握兵权，又是皇子外家，若最后上位是其他皇子，顾家以后不说想继续多少年的荣耀，若是坐上那个皇位的是个多疑的，只怕连性命都难保。
顾家，从把女儿送进宫那一日就注定不能置身事外了。
还有，父皇把他从西北召回，究竟是为了什么？
自六皇子回归朝堂，云韶鸿就与六皇子明争暗斗，后来父皇更是给六皇子赐了定国公府的嫡出姑娘，他云韶泽的回来，不正是为了平衡他们二人间的局势吗？
母妃说的对，不管父皇是为了平衡也好，为了遏制也罢，如今云韶鸿落败，就算是他的落败跟别人没关系，全是因着自己的欲望野心，但朝堂上如今所剩的仅三皇子六皇子两位，其中三皇子还是个不理事的，那他云韶泽就更不能回西北了。
五皇子不是没有不知道这点，只是，父皇一日不立太子，这个位置就像吊在大家面前的胡萝卜，更像一个陷进，前仆后继多少人往前冲，就连清醒者，也会身不由已被别人推着向前走。
他恰是那个不想走进那个陷阱的。当磨刀石也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也好，这些都不是他所想的，可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脚不受控制地往前迈。
父皇不是最爱护子女的皇帝么，这个时候，对自小就深信不疑的云武帝，五皇子不禁产生了怀疑。
父皇是真想眼睁睁看着儿子们在眼皮底下斗起来，让最出色的胜利者登上那个至高的位子吗？
就像简国苗域养蛊那般，为了养出王蛊，让所有蛊虫们厮杀至剩下最后一个。
他一直以来都知道生在皇家不易，但又为生在云室皇家而觉得自豪，毕竟，国家强盛，父皇英明不失仁爱。难道往后，就要对此渐渐开始改观了？
五皇子闭了闭眼，把这个念头暂时抛出脑海。
惠妃看出他心绪烦乱，坐回自己位子上淡淡道：“我想，你最好还是先回去，想清楚这些问题，然后再去跟你父皇开口。”
五皇子深吸一口气，“可是母妃，父皇如今身强体壮，儿臣认为，他这两年是不会考虑这些事的。”
惠妃凝眸深深看了他一眼，才接着开口道：“可是你现在需要想的，不是你父皇会不会考虑这个问题，而是你对这个问题是如何想的。”
五皇子垂下眼眸，他是如何想的，在皇家，这个问题重要吗？
惠妃看出他的想法，“你对此的想法，不管如何，对本宫，对顾家，很重要。”
五皇子蓦然抬头，既然当年把母妃送进宫，顾家的打算难道还不明显。
这么想着，五皇子也就问了。
惠妃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可惜你长至如今，都还不明白顾家的苦衷。顾家自来求得，就是一个安稳，而不是什么飞黄腾达。”
“你自己也想想，顾家已经是手握兵权的侯府，还要如何再进一步？”
“当然，不是没有这样的人家，想要锦上添花，想要这荣华富贵再延续几代。可本宫说过，顾家的荣耀，不是靠女儿挣来的，而是靠男子们一刀刀在战场上拼杀来的。”
惠妃说着，不由挺直了脊梁，满目的与有荣焉。
五皇子撇了撇嘴：母妃这话，还真是意有所指，不，是明指，那周家败落前跟顾家可不就是差不多的情形么。
不过，再想想这些年下来跟顾家的接触，顾家帮扶他，却也从未对他的未来指手画脚，更没有明着暗着引导他往那个位置想。
虽然他的一举一动，避无可避地影响着顾家的未来，甚至顾家上下几百口的性命。
暗暗叹了口气，五皇子喉中干涩，“母妃，恕儿臣再仔细想想。”
惠妃语气淡淡，“不管你做什么决定，记得，自古无掌兵的王爷，就算有，那也不会有好下场。”
“儿臣只做当下的选择，至于往后，都看父皇的决定。”
惠妃：可你当下的选择，影响你父皇往后的决定啊，傻小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