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现在就杀我的,他今日如此大动干戈,几乎惊动了整个京城,若我就这么死在宫中,他无法对世人交代。”
“不会现在就让你死,却可以随便找个借口将你关进天牢,慢慢折磨,最后找个堂而皇之的理由,让你再也出不去,或者干脆在牢中暴毙而亡!这些他难道做不出来?”
秦曜一时没有出声,半晌叹道:“应该是你吩咐了无欢他们不要有所动作吧?”
宋时微轻轻颔首,心中五味杂陈。
“那是御林军就在我身边虎视眈眈,我不能跟他们说得太明显。皇帝必然已经在秦家外面布满了天罗地网,只能他们动手,便能将人擒住,一网打尽。我最担忧的便是他们一时冲动,被他们抓住不可逆转的把柄,甚至杀进宫中救我,到时候就真的一切都来不及了!”
宋时微依旧面色苍白:“你早就跟京城里的秦家旧部通过气,让他们不论发生了什么事,都只当不知道,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对吧?”
秦曜叹了口气:“不错!皇帝要除掉我,自然也会想利用这个时机,除掉所有对他有异心的人。秦家已经如此了,我不能再拖累其他人。”
宋时微声音带着哽咽:“所以您算好了一切,就是没有管自己的死活?”
马车已经行至秦府门口停下,秦曜心中一痛,伸出沧桑的老手,将她脸颊上的泪水擦去:“傻孩子,先回家再说!”
他的目光从君璟衍的手上掠过,即便在他面前,一路上他都紧紧握着宋时微的手,一刻都没有松开。
将军府周围还有零星的隐秘气息,但大部分皇帝的人手应该已经撤去了,他们才进了府,守在门口的钟闽、胡功、屠维、鲁弘才等一众府里的人便立即激动地围上来:“将军!”
“老爷!”
“您,您——”
秦曜看着面前一双双通红的眼,心中的悲恸被无限放大:“大家不用担心,我没事。”
宋时微却闻到了一丝浓重的血腥之气,她一下子就看到了鲁弘才身上的血迹,目光在人群之中逡巡了一遍,突然问:“无欢呢?”
鲁弘才双目赤红,艰难道:“他被守在外面的人重伤,拼死才赶回来,已经——”
宋时微脑中的一根弦“啪”地就断了。她飞身而去,循着血迹找到屋中。
秦无欢毫无生气地倒在床上,浑身像是从血里捞出来的,都看不见伤在何处,即使站在他身边,依然看不到任何胸腔的起伏。
她伸手探了探鼻息,气息全无。
宋时微浑身颤抖起来。
身后,钟闽一个八尺大汉声音哽咽着:“他已经没气了!”
宋时微颤抖的手伸到他的脉搏上,感受到指尖若有若无的跳动,死寂的黑眸迸发出一丝希望:“还有脉搏,还有救!”
她跑出屋外:“春和,立即去府中将我的药箱取过来!”
空气中无人回应,但她知道春和已经去了。
她又道:“你们去将我外祖母的东西先拿过来,来不及了!”
宋时微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来,却只能记得施救的步骤,指挥着下人打热水、将血衣撕开、擦拭血迹......
屋门被关上,却关不住浓重的血腥之气。
秦曜老脸发白,在宫里面对自己的死亡时尚且从容不迫,现在竟然手脚有些发软,动了动脚步,脚下却踉跄了一下。
身旁的一只手将他的手臂扶住,君璟衍道:“外祖父,先坐下休息片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