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轮转动的声音她已经很熟悉了,除了君璟衍再无她人。
盖头被挑开,君璟衍的脸出现在眼前。
和她一样的一身喜服,衬得他更加清绝潋滟、俊逸非凡,一向苍白的脸上罕见地有了一丝红润之色。
宋时微的心跳不觉漏了几拍,却发觉君璟衍也在看着她,似乎也有些出神。
他很快回过神来,轻轻低咳一声。
今天的冗杂礼仪连她都觉得疲惫,宁王的身体肯定受不了。宋时微连忙道:“王爷快坐下休息一会儿。”
“王爷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堂前的宾客们......”
“不想应付,我要走,没有人敢拦着。”
......说的也是。
君璟衍的目光转向桌子上的酒壶,宋时微道:“我来吧。”
青葱玉指拈起酒壶,青玉鎏金酒杯中斟满了两杯酒,将一杯递到他的面前,宋时微的声音有些不自然:“王爷,请。”
一只肤色苍白、骨节分明的手将酒杯接过去。
手臂交错,两人身形凑得极近,她似乎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气息,一起传过来的还有熟悉的冷梅香。
明明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些,喝完交杯酒,宋时微还是控制不住地脸上发红。
但她突然想起关于君璟衍的传说。
人尽皆知,宁王的前几任王妃都是成婚之后不久就离奇地暴毙了,而且死状极其凄惨,是被人用非人的手段凌虐折磨死的。
据说,弄死她们的人正是宁王殿下。
如今她也走到这一步了。
宋时微冷静下来了,脸上的红晕迅速退去,悄悄抬起眼眸看了君璟衍一眼。
或许是受酒的影响,他的脸上有一丝红晕之色,侧着头没有看她,长长的眼睫如同一把羽扇,宋时微居然能看出一丝温柔的意味。
这与君泽辰装出来的温润君子不同。君泽辰只会在人前露出温柔的一面,一旦没了旁人的目光,便会暴露出心中对皇位的焦躁、渴望和贪婪。
而君璟衍,宋时微有种奇怪的感觉,她甚至觉得......现在的他才是真实的。
没有任何暴虐的迹象,很难将这副样子的君璟衍与传说中暴戾乖张、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罗联系在一起。
君璟衍瞬间发现了她的变化:“怎么了?”
“......没什么。”
君璟衍将身子坐直了些,“你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宋时微犹豫了一下,如果是现在,大概问一问也无妨。
“王爷,我听说您之前的几任王妃,都是成亲过后不久便死了......”
“我一直在等着,你终于问了。”君璟衍轻声道,“我还以为你不在乎这件事呢。”
宋时微实话实说:“事关自己的生死,我当然不能不在乎。只是我与王爷相处下来,觉得王爷与传言大相径庭,传言到底只是传言,或许并不可信,所以纵然旁人多嚼口舌,我却并不如他们想的那般惶惶不可终日。”
刚才喝的那杯酒又开始他心里发热。
君璟衍果然没有发怒,宋时微甚至能感受到他心情还不错。
“那些,都是皇上硬塞给我的。我不会放任一个眼线以王府女主子的身份,明目张胆地待在我身边。”
他言简意赅,宋时微却蓦地明白了。
皇帝在监视宁王。
当今圣上多疑,防着亲王,本来也是意料之中。
但是外祖父告诉过她,先帝曾有意传位于宁王,那皇上的监视在她眼里的意味就变样了。
宁王人人畏惧,但他从不插手朝政,连皇宫都很少进,皇上还是对他提防至此,不惜往他身边塞女人。
这些奇怪又离谱的传言是,宁王对皇上的下马威,还是皇上授意,败坏宁王名声的。
她猜两者都有。
看君璟衍的样子,对皇上的心思也早就心中有数......
君璟衍的声音把她从思绪中拉回来:“如今你尽可以放心了,洞房花烛的大喜日子,不要想那么多。”
等一下,洞房花烛是不假,可她潜意识里一直觉得,以宁王的身体肯定不能行房的!
宋时微的后背微微紧绷了,脸颊有些发红:“王爷身子弱,最近为了婚事又操劳,今日就先休息吧。”
所幸君璟衍道:“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早些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