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庭愣住了,努力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而容襄听到裴清洲的话也很是疑惑。
什么叫“带她回来”?是从一开始就有一个要带她回来的目标吗?
裴清洲的接近是有目的性的?
她越来越看不透了。
这太奇怪了。
容襄思索的时候眉头微蹙,神情认真,裴庭看着,很快就陷进了回忆之中。
他深情的眼神落在容襄身上,却又不像是在看她。
就好像在透过容襄,看另外一个人。
裴清歌看见容襄,正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就指着容襄破口大骂。
“爸爸!你看她呀!这就是我说的那个瞎了眼的女人!哥哥都敢把她带到你面前挑衅你了!”
“爸爸你快骂死他们!”
裴清歌卖力地跟裴庭吐槽着容襄和裴清洲,但是很显然,收效甚微,裴庭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的注意力全在容襄身上。
裴清歌在疯狂输出一通之后发现自己根本就是被无视了,才愤愤地停下了。
她怨怼的双眼紧盯着陷入沉思的容襄,双手掐紧握拳,似乎想将容襄千刀万剐一般。
裴庭终于开口了,他冲裴清歌摆了摆手:“清歌你让开一下,挡到了。”
裴清歌不明所以加上不可置信,指着自己问道:“爸爸,你让我让开?你说我挡路了???”
从小到大,裴庭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哪怕她要天上他都能想办法给她买下来,让那颗星星属于她。
结果现在,他居然对她说出了这样的重话?
裴清歌根本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怎么她哥哥带个瞎了眼的女人回来,一家的反应都这么大?
一定是这个女人的问题!
裴清歌又气急,指着容襄开始骂道:“你这个瞎了眼的女人不会是什么狐狸精再世吧!才来我家第一天就想分走我的宠爱!我告诉你不可能!”
裴庭见裴清歌这么对容襄说话,当下就厉了声色:“裴清歌!怎么说话的!赶紧道歉!”
裴清歌猛然被喊了全名,还是被裴庭喊的,根本接受不了。
她气愤地跺脚,泪洒当场,然后放话警告裴庭和裴清洲——
“除非你们把这个女人赶走!否则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你们了!”
裴清歌放完狠话,发现几个人的视线还是全部凝固在容襄身上,也不想说什么了,当下转身就跑远了。
跑出三里路连影子都看不清了,也没等到有谁来追她。
这一边,容襄想了很久,似乎终于开始理清这些思绪了。
为什么裴清洲要跟她争夺那个软镯,为什么裴清洲一定要带她回M洲,为什么裴清洲说话总是那么奇怪又总是欲言又止......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容襄不愿意相信她所猜测的一切。
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恨他的她母亲,为什么会将这个镯子贴身佩戴那么多年都不愿意取下来?
容襄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引得两个男人都想伸手去扶她。
裴清洲离得近,在快要碰到容襄的时候被容襄惊呼一声:“不要碰我!”
容襄喊了之后就开始连连后退,就算步伐不稳也还是后退了好几步。
裴庭离得比较远,就算刚刚一直在看容襄他也没有上前的勇气。
尽管裴庭真的很想摸摸容襄的头,但是他深知自己没有这个资格。
他在容襄和容琬青的生命之中已经缺席了太多年了。
久到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容襄现在不是很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这里的空气都会让她感觉到排斥。
容襄转身想走。
她的手上是刚刚被裴清洲塞的导盲杖,现在可以比较平稳地探路了。
裴庭察觉到容襄的意图,连忙出声:“孩子,别走!”
裴庭话里的挽留意味实在太过于强烈,听得容襄一阵恶寒。
容襄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等会开口的时候显得不要那么的狼狈。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微笑着对着裴庭。
“别走?我想请问一下裴先生,您这句别走是对谁说的?是对我,还是——”
“对我的母亲,容琬青?”
“另外我想问您一句,您觉得自己有资格说出这句话吗?”
“你觉得自己有资格在这儿装深情人设吗?”
“您这么装出来自己不会觉得恶心我很好奇。”
容襄面色平静,似乎完全不生气。
说出来的话却字字珠玑,像要敲到人的心里去。
裴清洲站在容襄身边,细细观察着她的表情,才能发现她眼底积聚的怒意。
裴清洲不由得扶额。
他原本想的是带着容襄先熟悉熟悉裴家,熟悉裴家这些人,然后再在日常之中慢慢渗透这些事情。
但是他没想到,容襄全部猜出来了。
他更没想到的是,容襄对于裴庭的态度竟然会如此决绝。
裴清洲跟在裴庭身边长大,是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的。
裴庭看着寸步不让的容襄,黯然神伤,出口的话语里也满是讨好与小心翼翼。
“容襄,你能不能先冷静冷静,听我说几句话......”
容襄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冷笑一声:“冷静?我很冷静的。至于听你说话,抱歉,我没兴趣,更觉得恶心。”
裴庭听到容襄口中“觉得恶心”几个字,十分受伤,手指微微蜷缩。
但是还是继续开口:“孩子,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我是真的想补......”
裴庭话还没说完,就被容襄不耐烦地打断了。
这是从来只被大家称作“从画里走出来的温婉大家闺秀”的容襄,生平第一次,对人这么没有礼貌。
她近乎粗鲁的打断了裴庭听起来十分急切而又苍白的解释。
“补偿?你有资格谈补偿吗?”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你知道我和我母亲一个被人说是未婚先孕的荡妇,一个被人说是无家可归的小野种吗?”
“你知道我和我母亲最穷困的时候一天只靠一个馒头果腹吗?”
“你知道我母亲身上沉疴累积,每日饱受病痛折磨还被一群渣滓算计至死就是为了你这个破镯子吗?”
“你是觉得你赐予了我和我母亲恩典我一定要接受吗?”
裴清洲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
他不知道,原来容襄和容琬青这么多年以来,过的这么苦。
此时此刻,他的手紧紧握成拳,整个人也十分低气压。
容襄情绪开始外显,是肉眼可见的激动与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