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止盯着远处的天际,露出了一个苦笑:“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你们想听吗?”
“听八卦不是我们万事屋的传统吗?展开说说。”陆无相迫不及待地插话。
“那就从我二哥加入刑侦支队的那一年开始说吧。”他盯着空旷的苍穹,陷入了回忆。
十多年前的羊城凭借着优越的地理条件以及国家政策的扶持,经济飞速发展,于市中心建起了一大片钢铁森林,成了人人向往的大都市。
那时候,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来着——“羊城遍地是黄金,就看你愿不愿意弯腰捡起来。”
无数有志青年都想前往羊城搏一搏,试图借着这时代的风口扶摇而上。
但事实上,他们都错了。在羊城光鲜亮丽的背后,掩藏着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残酷。
羊城最高点李氏重工顶楼,是一个能够俯瞰整座城市的地方。夜里站在这里往下看,你能清晰地发现,整个羊城呈现出一个同心圆式的辐射构造。
从近处灯火通明的摩天大楼,到远处逐渐低矮黯淡的普通楼房,直至最边缘那些只能影影绰绰看出轮廓的老旧平房……
这个被誉为淘金场的城市,朝着轻视它的大众倏地扬起了一个满是嘲弄的笑容。
彼时的顾景山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警队新人,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就连中秋佳节这样阖家团圆的日子也只能呆在队里审讯。
他抬头看着前方那鼻青脸肿的青年,此刻正低头盯着自己支离破碎的眼镜久久无言。
“宋景明!你别以为不说话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这是寻衅滋事,不好好把情况交代出来,拘留、罚款还有回学校后的档案处分你一个都跑不了!”
顾景山的搭档是个干了二十多年的老刑警了,对于这种拒不配合的嫌疑人他自有一套审讯技巧。
“警察同志,我这不是寻衅滋事!我是正当防卫!”宋景明抬起头,猛地震了一下腕上的手铐,面上满是不忿。
“正当防卫用得着打断人家两颗门牙?”
徐甘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宋景明被这震天响的声音吓得瑟缩了一下,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一旁的顾景山赶紧开口打圆场:“师傅你别激动,咱们好好问。”
他说着又看向了对面的宋景明,语气轻松而又诙谐:“那个宋景明,你好歹也是个名牌大学生,读书人解决问题的方式这么……简单粗暴呢?”
“警察同志,我请问你,你妹妹手上被人用烟头烫出来十几个印子,你还能保持冷静吗?!”宋景明咆哮道。
“吼什么?这里是公安局,不是谁声音大就有理的!再说了,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也应该先报警,而不是私下用暴力解决问题!”
徐甘瞪着宋景明,周身的气势就连顾景山看了都有些发怵,更别提对面那人了。宋景明忽地沉默了,他别开脸,不理会对面的两个警察,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得徐甘又要拍桌。
而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以及女同事模糊的声音:“小顾,你家里人找你。”
顾景山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徐甘,就见对方冲他摆摆手:“去吧,透透气喝点水,这里我一个人就能审出来。”
顾景山的目光在徐甘和宋景明之间来回打量了一下,透出几分怀疑:“师傅你别太激动,冷静点,别把高血压气犯了。”
“滚滚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不知道盼点好的。”徐甘作势要揍他,顾景山赶紧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出了审讯室,走廊上的夜风驱散了周身的躁意,顾景山拍了拍脸,深吸一口气,感觉头脑都清明了几分。
他匆匆忙忙地跑到大门口的保卫室,就看见弟弟顾砚止正抱着个大盒子坐在那里乖乖等着他,顾景山的心顿时柔软了几分。
“砚止?你怎么一个人来了?谁送你来的?”
顾砚止抬起头,面上没什么表情,他沉默着将手里的盒子推给了顾景山,惜字如金:“哥、月饼、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