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下属听了这吩咐,先是微微一愣,好奇孙承业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这么细枝末节的事情了,结果被孙承业看了一眼,立刻垂头拱手,恭敬道:“是,属下遵命,这就去着人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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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城,偏水巷。
王有余今日觉得气有些不顺。
本来今日是去府衙交年底的上报文书,还有汇算账册的,一年到头了,花了好多功夫,才搞定这些乱七八糟的烂账,使得账面看起来平了,本以为能得来两句夸奖,结果就因为几处错漏,还有错别字,被负责的官员骂了个狗血淋头,还嫌他字丑。
偏这个官员不但是自己上司,还是自己的叔叔王仲行,王有余不敢说什么。
若不是叔叔王仲行替自己打通关节,自己可拿不到给码头力工准备伙食的这个肥差。
这些年,他们买三报五,领十用二,不知道从中偷偷抠了多少银子出来,如今还在永宁城买了个三进小院,更是买了几个仆人来伺候,从农民泥腿子,变成了小地主一般,日子过得滋润着呢,这些都是托了叔叔王仲行的福,王有余可不敢跟王仲行发脾气。
可是他却可以回家来发脾气。
一进了门,立刻有个看门的小厮上来伺候,王有余脱了外披,蒙头扔给那小厮,看也不看,大踏步地进了后院。
他媳妇张香雪正和一个老婆子一起讨论绣活的事儿。
看到丈夫这么气呼呼地回来,张香雪立刻让老婆子先退下,起身给王有余倒了杯茶。
“怎么高高兴兴地出去,气呼呼地回来了?”
“哼!”王有余气在头上,并不想搭理妻子的问话。
张香雪早就习惯了丈夫的狗脾气,也不生气,往旁边那张凳子上一坐,笑呵呵地问:“在外面吃了排头了?”
“知道还问!”王有余看着妻子这明知故问的笑,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我是你男人,你男人在外面被人当狗一样骂了一顿,你还笑得出来!”
“我为什么笑不出来,女人本身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论你是什么,是猪是狗,我都是你女人。”
这几句话虽然是玩笑,但是却让王有余听了心里挺受用。
“哼,你知道就好。”王有余这才喝了妻子倒的茶水,虽然仍然气哼哼地,但是心情明显比刚才平复了很多,也愿意跟张香雪说具体原因了。
“你说我是不是很倒霉,怎么就又被叔叔抓住了这些错漏,叔叔说了,若是我再犯这错,就让我卷铺盖滚蛋。你说,我能不心烦么?”
听完之后,张香雪却反而放了心,又是一笑:“这有什么。”
“这有什么?你搞搞清楚,若我真的卷铺盖滚蛋了,这宅子、这仆人、这现在顿顿吃肉的生活,可就保不住了。还这有什么。我费劲力气为了这码头的肥差学了几个字,难免有错误嘛,叔叔干嘛这么凶,真是。”
“不过就是叔叔心情不好,所以借故刺儿你几句罢了。”
“什么?叔叔心情不好?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