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黎没想到,多年后第一个陪自己吃饭的人是慕宁。
“白黎公子对我的事情知道多少?”
“为什么这么问。”白黎吃了一口豆腐,鲜嫩美味。
“天下认识我的人太少了,知道我出丑的人却太多。”
“出丑,什么出丑?”
“白黎公子既然认得我,难道不知……”
白黎笑了笑,“我只是一个伶人,一身污秽自身难保的人,慕大人好歹也曾经光辉过,不管发生什么落到如此境地,都不必去想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天下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天下,说不定这次献艺,慕大人能做想做之事。”
慕宁看着他,顿时觉得自己那些难以启齿的过往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和他对坐时无比舒心。两人用过饭后,白黎给他吹了一首笛曲,慕宁痴痴的看着他,不知道这人究竟有过什么经历,才能吹奏出山河破碎的凄凉。
“这下慕大人可以去跟楼主汇报情况了。”
慕宁点点头,心里五味杂陈。听他说话,行为举止,都不像是小倌楼里出身的伶人。不知他有什么往事,才能造就如此心境,这点让慕宁都自愧不如。
他下楼后,乐舞楼楼主和一帮戏子伶人连忙围住慕宁,慕宁看着他们,冷冷说道,“不必惊慌,这次有白黎公子在陛下跟前献艺,我们乐舞楼一定可以东山再起。以后你们不许说他半分不好,更不许背后嚼他舌根,要是被我听见……”
后半句话让众人不寒而栗,纷纷散去。
岳崖在外值守,见慕宁走后,又推门进去。他站在白黎面前,似乎有话要说,白黎也看出来了,“慕大人曾经好歹也是巫溪国的大将军,父亲是尚书,又是出自书香门第,还是天纵奇才。因为冲撞巫溪新上位的国主岑伯容,被贬到风尘地来当公子哥儿,呵~先前我可听说巫溪国主岑伯容对他可不一般,又怎么舍得他当伶人?而这个时候,又恰巧是天粱皇帝的贺春大典,你说,这是巧合?”
岳崖似懂非懂,“那公子跟他说话还…一半清醒一半糊涂,岂不是也会被他怀疑身份与动机?”
“放心吧,他就算查到我是谁了又怎样?我的痕迹,就跟被日光蒸发的污水一般,成王败寇,谁会提起。”白黎淡淡说,“慕宁这种人聪明,给他讲得多了,他才会露出杀机还会觉得你蠢得无可救药。跟他聊得模棱两可,让他捉摸不透,他反而还会高看我一眼,不至于在他眼里落得一个急功近利之名。”
此后的路途,慕宁经常去他的马车里。白黎沉默寡言,很少主动说话,连个笑容也不常有。回答问题时也是只言片语,经常看着马车外的风光蹙起两条俊秀的眉头。
乐舞楼楼主以前每日鞍前马后的伺候着白黎一个,这下倒好,还得鞍前马后的伺候白黎和慕宁两位大爷。
“整日在马车里闷着也不好,白黎跟我出去走走?刚好到了中午,我们去晒晒太阳,桃花儿梨花儿一齐开了,一路上都是,欣赏欣赏美景也好。”慕宁看着白黎说。
白黎慢慢转过头,眼尾红红的,看着令人动容,慕宁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不烫。你这是怎么了,想到什么伤心事了吗?”
白黎摇摇头,带上幕笠后跟他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