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何日?若是百里凤华真的死了,自己该何日去见他?自己得他一颗心的恩情,找谁去报?
柳冬如捧起他的手,木屑扎进他的手背,看着都疼。
“柳大人,你说,我就这么冷眼看着他国破人亡,他会不会怪我?”
“凤华殿下心似玲珑,他和您一样处在这个位置上。若是如今国破家亡的是孤辰,毓曌为求自保不出兵不参战,假如您死了,您会怪罪凤华殿下吗?”
“不会。我怎么会怪他。他有…他有子民,他有亲人,他也是迫不得已……我怎么会,怪罪他……!”赫连晏川一边说,一边哽咽,一边把柳冬如替自己写给百里凤华的书信,燃烧成灰。
柳冬如按住他发抖的肩膀。
赫连晏川天天都在锦鲤池上的小桥上非常努力的练习水屏镜,宫里的教习师傅还以为是赫连晏川开窍了,要开始好好修习了。
柳冬如坐在锦鲤池旁边的小亭子里,淡然的呷了口茶,茶香四溢,春光明媚。只有他才知道,赫连晏川无所事事好玩了十几年,孤辰国简单的水屏镜都召唤不出来,如今苦苦练习,不就是为了隔千里万里,看他一眼么?
水屏镜,以水为媒介,以心底执念为灵,可以回看往事,还可以随时召唤出来看看自己想看的人。不过受到距离限制和所修道法深浅,也不是想看就能看的。
赫连晏川从来不好好修习,况且他跟百里凤华的距离相隔太远,还需要想见之人在六界五行之中,就连教习师傅都做不到隔千里万里看见想看的人,所以他更召唤不出水屏镜了。
赫连晏川气得不行,用手握住了脖子上戴着的长命锁,急得眉头紧锁。孤辰国主以为他还在这里玩乐,结果看见他这般努力的样子,心里明白。柳冬如看见孤辰国主收起了戒尺离开,背影佝偻。柳冬如摇摇头,端着茶水,“殿下,歇歇吧!命中注定有缘无分的事情,怎么强求?”
“什么命中注定!什么命什么运!本殿下从来不相信!”他摸着长命锁,最后一次手中结印,从头顶析出精元注入其中。
柳冬如被他的法阵波动推出几丈远,狠狠撞在槐树上,但他依然大喊,“殿下,你修行不够,不能强行给凤华殿下输送精元啊!”
赫连晏川不听,法阵结束后他捂着胸口虚弱的问,“柳大人,你说百里凤华会戴上我送给他的长命锁吗?他有了我给他的精元,会不会少受些苦?他会不会重生?”
柳冬如连忙过去扶住他,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殿下从来不肯好好修习,给点精元出去就虚弱成这幅样子。”
过了几日,孤辰国下起了春天里的第一场雨,天空中春雷炸响,貌似不像是普通的天气变化。
赫连晏川从床上惊坐起,想起昨晚的梦,连忙去了孤辰国大殿拿了兵符,以最快的速度召集军队,柳冬如来不及撑伞,连忙骑马冒着大雨滂沱赶往点兵场。赫连晏川已经一身铠甲骑在马上,十五万大军正在紧锣密鼓的收拾装备。
柳冬如从马上下来,声音凄厉夹杂着急急的雨声和天空中闷雷,“赫连晏川!你要做什么!你点兵做什么!”
“柳冬如,你不想死就滚!你们都瞒着我,七国研究谋划好了攻打毓瞾的准备,今日就是他们攻打毓瞾的日子了,我做不到冷眼旁观!”
“好!那我放你去!可你能救他们吗!整整七国,几十万大军攻打一个毓瞾,你如何去拦!你回头看看孤辰国主,你看看这些士兵,个个家里都有妻儿老小,你再看看你的孤辰百姓!难道你要让我们,让整个孤辰去给毓瞾陪葬吗!毓瞾无辜,孤辰的百姓就不无辜了吗?”柳冬如飞身上马,一把拎住赫连晏川的铠甲,两人双双摔下马来,扭打在一片泥泞里。
“你不学无术,浑浑噩噩的过了十几年,如今冲冠一怒、沙场点兵十五万,只为救红颜,可是红颜自古多薄命,他百里凤华命中该有此劫!刚开始不待见百里凤华的是你,这个时候要拿整个孤辰陪葬去救百里凤华、对他一往情深的还是你!说到底,还不是你无德无能,还不是你胸无点墨,还不是你人无大志!若是你早日料理国事,早日看清天下大局,今日就不会躲在孤辰唯唯诺诺,冷眼看着百里凤华受死!”
“那本殿下孤身一人去陪他!”
柳冬如最终压在了赫连晏川身上,手中拳头毫不留情的打上他的脸颊,赫连晏川躺在地上,泄了气。
春雷响,赫连晏川向天长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