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我等着吉时出发去钟秀街举行祭祀大典。
我走在去钟秀街的红毯上,吴岳崖近身保护,朗煦不知踪迹,就连父王也没有来。
我的心里突然一慌,有种不好的预感。从小到大,无论是祈福还是祭祀,或者是除邪祟,父王从不缺席。今日我都出了宫门,为何城墙上还是没有这么心心念念的身影。
吴岳崖突然离开,一会儿后,吴岳崖来到我身边,小声的说:殿下,国主传令,说您是大人了,以后的路都要自己走。
我心中释然,任何一个人都无法陪我一辈子。
我走上钟秀街,却突然看见边境飞鸟侯骑着快马而来,他憋足了最后一口气,大声的嘶喊:
边关三千里加急,匆匆来报:今日祭祀典礼,九重血樱休养生息之日,导致结界松动,天粱利用四四方方犹如玉玺的魔物攻破边境城门!
边关三千里加急:因为玫瑰疫严重,军队人数低于天粱敌军四倍,天粱敌军势不可挡,天粱狗皇帝亲自征战!
我掐诀的手颤抖着。
没过一会儿,王宫里跑出许多宫女太监还有侍卫羽林军。琛烈国国主在毓瞾王宫大开杀戒,朝中将军与各位王爷已经在合力围剿了。
勅柔关加急战报:艮阳国与巽封国军队合并派兵直捣毓瞾南方,已经连连拿下城池无座,有的城主郡主无暇抵抗,大开城门求艮阳国放生路一条。
休霂关加急战报:丰平国与祁凝国用火石弹投掷,强行打开休霂关,军队挺直进入西北,与南方敌军汇合。祁凝国人从未见过什么好的金银宝贝,一路上抢劫夺掠,毓瞾百姓不给就打。丰平国怕壮年人加入毓瞾军起义,男人通通使用阉割之刑,连男童都不放过。
伽柔关加急战报:琛烈假意运送芶紫藤,实则是打开伽柔关城门,放进巫锡国精兵强将,深入北方攻下边境城池,打开边境城门,放入天粱国敌军,天粱皇帝亲自征战,正往毓瞾而来。
我每走一步,就有骑马而来的飞鸟侯前来禀报战况。我手中的灵诀不敢松懈,心里咒语不敢念错分毫。我一旦松懈,凶神降罪,只怕毓瞾到时候没被七国合并所灭,就要被天灾灭得连国号都没有。
不过,我心无旁骛,好似没有听到这些战报的、平静的脸下,汹涌着澎湃的仇恨与滔天的杀意。
为什么,毓瞾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我走入阵法,九重血樱根系继续生长与我心脏融合的疼痛,我感受不到;山川河流、花草树木,日月星辰的灵力大肆猛烈灌入我的身体,让我的每根骨头、每根血管都在被极限拉扯的疼痛,我感受不到;凶神的邪煞与臻灵体的纯灵在我身体里做无尽的斗争,让我的五脏六腑备受万根钢针戳刺的疼痛,我也感受不到了。
只觉得手腕上的血液流逝,化成红色的光点,慢慢飘散围绕,师父慈祥的拂尘轻轻扫过我的身体,师兄让我好好研习道法,岁宁阿姐和姐夫手牵着手,笑着招呼我去山上摘樱桃,母后跟我说:凤华,我一个人孤单,你父王也要来陪我。
他们汇集在一起,一齐告诉我:凤华,好好活下去。
两天过后,我在灵轮中间慢慢清醒过来,九重血樱漂浮在我头顶,开出最绚烂夺目的花朵。吴岳崖张开手臂,看着慢慢恢复清明的我,嘴里的一口毒血喷涌而出,温温热热的吐在我的九叠真衣上。
灵轮一圈圈缩小,九重血樱保护宿体的结界破开,我颤抖着伸出手想把吴岳崖扶起来,可是又有一直毒箭射穿了他的身体,他笑着转身看向我。
吴岳崖家里很穷,父母去挖宝石被矿石压断双腿,家里顿时没有了顶梁柱。他来我身边当差时,正值妻子将要生产之际,接生婆来看日子,一摸肚子说他老婆的孩儿太大,恐怕难产,要去请名医接生更稳妥。可是他没有那么多钱,连房子都是破烂的。
幸好我把他调去王宫南边当差,还封他当上侍卫长,一下得了十两黄金百两银子,有钱请名医,还能把房子翻新,一家子都能无忧无虑的生活。
他倒在我怀里,第一次直视我,“殿下,玫瑰疫爆发,现如今我妻儿父母不在,唯有殿下之恩没报。如此,我能安心离去……”
身后的密密麻麻的箭阵铺天盖地而来,吴岳崖用最后一丝气力将我扑倒。那些利箭,插进他的后背,射穿他的肺腑,我的大脑却一片空白,连一颗眼泪都落不下来,只能大声痛苦的咆哮着“不”!~~
吴岳崖附在我耳边,“殿下,好好活下去。”
我的嘴唇颤抖着,从吴岳崖的尸体下面爬出来,看见了这辈子都痛不欲生的一幕。
骑马过来支援天粱的首将,是朗煦。他的战马,是踏花。
他看见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我还傻傻以为他是来救我的,结果他指了指城墙上,琛烈国国主绑了我父王,把他吊在一口滚烫的油锅之上。我父王已经感染了玫瑰疫,浑身上下开出了一朵朵鲜红的玫瑰。只需要一天,开出玫瑰的皮肤会从骨头开始溃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