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再歇一会儿?”白南州目露担心地瞧着孙珊虚浮的步子,搀着她避免她被拥挤的人群挤走。
孙珊摇头:“不了,坐了这么长时间脚都肿了,可不能再坐着了。咱们赶紧去出口处,应该还能赶上学校接驳的车子。”
白南州郑重地又问了一遍:“你真没事?”
“真没事!快走吧!咋扭扭捏捏得跟个姑娘似的呢!”
嘿——这臭丫头,明明是担心她好不好,结果还没落得一个好处!白南州撇着嘴,恨恨地念叨着。
京大对待学生向来很优待,在出口处不仅安排了接学生的车子,还安排了人拿着牌子吆喝,生怕外地来的孩子走错了道,又要花冤枉钱。
“你们是来京大报道的吗?麻烦看一下录取通知书。”带着眼镜的斯文师兄拦住了直接就想上车的两人,微笑着说道。
孙珊早就有准备,通知书放在包包最外头,一拿就拿出来了。
斯文师兄瞅了一眼,笑容更大了:“原来你就是孙珊啊,据、化学物理说你理科综合都快要满分了,不简单不简单。”
孙珊被他夸得不好意思:“没有没有。”她这辈子就是奔着京大来的,不过考试成绩嘛也有那么一点出乎意料,竟然还超常发挥了……
“你怎么没想到去隔壁的华清啊?他们那儿可是理科更强一些……”师兄瞅着不远处自家的老对头,暗测测地问。
“师兄,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我觉得京大的理科可不比华清的差。”孙珊说得非常肃穆,人人都以为京大的理科学目比不上华清,可他们不知道,京大的理科源远流长,数学、物理、化学和地质都是全国最早设立的学科。
只不过京大出的文学历史名人实在是太多了,渐渐地就让人忘却了它其实也有强悍的理科学科。
斯文师兄被她这么一呛声,明显愣了愣,数秒后,看向她的眼神又有点不同了,这回倒像是真的把她当成了自己人,激昂地说道:“好!说得太好了!没错,咱京大样样都强!可不比华清差什么!”
那嗓门大的,恨不得华清那些人听不见一样。斯文师兄确实也就是说给那些人听的,省得他们总嘲笑自家学校,一天到晚就只会写点文绉绉不实际的华丽辞藻。
一道道灼热的视线射到他们身上,孙珊不经意地回头,就对上几道吃人的目光。她脖子一缩,赶紧拉上白南州爬上了汽车,等坐到位置上,那几道视线还一直尾随着他们呢。
孙珊吐了吐舌头,心道:这个年代两所高校的矛盾就这么严重了吗?何必呢?用得着吗?
学校生活比孙珊预料的还要丰富些。她很快就投入了紧张而刺激的大学生活中,她选择的是应用物理学,而白南州学的是地质学,两个系虽然隔得不远,但一忙起来,一两个礼拜碰不上都是常事。
转眼就过了好几个月,眼看着马上就要到秋收假期了,孙珊收到了从家里寄来的信。
“孙珊,你的信。”室友从传达室回来,把一整个宿舍的信件都带了回来。孙珊有两封,一封是孙梨寄来的,一封是李珣寄来的。
她合上了书,撕开信纸看了起来。可越看,脸色越是沉了下来。还没看完,手上的纸头就被捏出了深深的手印,显示出了她内心的愤怒。
等到第二封的时候,她的愤怒已经上升到了极致。
“对了,你们什么时候走啊?”室友有好几个都是农村来的,早就算好了时间要回家帮忙,这会儿正在收拾东西。
“我明天就走了,我弟不是当兵去了嘛,今年只有我们几个姐妹秋收了,得提前干起来……”有人闷闷地回答。
当兵!又是当兵!
孙珊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凳子哗啦出的巨大声响吓了众人一跳。
“怎么了孙珊,出什么事情了?”室友问道,从刚才看信的时候气压就特别低,怎么突然间还愤怒起来了呢?要知道这丫头从来都是笑嘻嘻的样子,从来都是乐观向上了。
孙珊咬了咬牙,握紧了拳头:“没什么,大姐,你能想办法帮我买张明天到抚州的票吗?”
被称作大姐的室友愣了片刻,狐疑地问:“你……不是说不回家的吗?”孙珊是职工家庭,家里没有农田,所以根本不用秋收。本来她就打算在学校继续温习功课,怎么忽然就改变了主意?
难道是她家里出什么事了?
“家里有点情况,我得赶回去处理一下。大姐,麻烦你帮我问问吧……”
……
孙家快要闹翻天了。
原因就在于孙江小朋友,瞒着所有人把兵役申请书交上去了。结果等到孙国良和邹淑梅知道的时候,木已成舟,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不过这事儿他后来也没再找李珣咨询意见。
小家伙的脑袋瓜子还是一根筋的状态:他是祖国好青年,就要为祖国奉献自己的一腔热血。
“你有什么热血?啊?你是能抗能挑了,还是能打枪打炮了?你也不拿镜子照照你自己,瘦不拉几的拎个热水瓶都喊累!”邹淑梅已经骂累了,这会儿换了正在休假的孙梨,冷笑着直戳孙江的心窝子。
孙江缩着脖子,跟个乌龟一样扑棱着漆黑眼珠子,心底不以为意。反正事情已经成了,再多的责骂也阻碍不了他即将踏入军营的步伐,她们要是觉得骂几句能开心点,就让她们骂吧。
不过他百思不得其解,为啥家里人就不同意他去当兵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孙梨见他油盐不进的样子,也被气笑了,“你觉得穿上那身军装很牛是不是?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就这么走了,爸妈怎么办?你真想让他们这么大年纪了,都还要天天在家为了你担惊受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