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打在身上形成一个白色的光圈,那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
半明半昧之间宛如鬼神,顷刻之间阴森森的煞气直扑而来。
打了个冷战,背脊之下已是被冷汗打湿。
男人什么都没说,手往边上一伸,旁边便有人给他递上一根烟。
另一人给他点上,蓝色的火焰在打火机上疯狂地左右摇摆,将他那张脸衬得更加晦暗不明。
他垂着头闷抽一口烟,吐出灰白的烟雾,如织絮般的声音从前边传来,但却显得很遥远。
“五年前,缅境的米赛骆被你坑了一批货。”
“你把人家的大本营搞得四分五裂不说,还连货带人送给你二叔,有这回事吧?”
男人的话叫周佳怡蓦地一怔,眼底闪过慌意,背着的双手紧紧地攥着。
犹如自己埋入泥里的秘密,此刻被人掘地叁尺,赤裸地摆在了面前。
逼着她承认当年的事情。
当年她谎称被人陷害暴露身份被抓,实际上是二叔为了向米赛骆表忠心,提出的主意。
她起初并不愿意,但奈何二叔公司那会儿正值关键期。
能否拿下这批货,对他们陈家来说至关重要。
就连她爸也点头同意,苦口婆心地劝着。
“只是让你配合着演一场戏,届时你二叔给上面透露消息,你的组织自然会派人过来营救。”
“你跟着叶四这么多年,他未必念得你有多好。”
“倒不如你让他背着愧疚一辈子,至少这样你还能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日后其他女人再想要上位,也未必比得上你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周家这两兄弟在利益面前,连女儿都可以出卖。
一方面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让女儿设局把那批货弄到手,一方面不断地给女儿灌输,与其短暂地抓住这个男人的心,倒不如在他心里种下愧疚的刺。
周佳怡明知道如果叶容臻知道了真相会有怎样的后果,她还是选择走了这步险棋。
但她自诩聪明,利用另一个女孩透露假消息迷惑众人,自以为不损失一兵一卒就能结束计划,却谁想到会栽在苏浅浅的手中。
好在那批货最后是弄到手了,米赛骆的地盘也在二叔的运作下,改头换面收入囊中。
但眼前的男人提起当年的事情,她忽然剧烈地晃动着身体。
却因为全身与椅子连成一体,剧烈的扭动下只听到一声闷响。
她连人带椅狠狠倒在了地上,整个人还不断地往前蠕动着,犹如粪坑里垂死挣扎的白色蛆虫。
男人上前两步,周佳怡努力扬起脖子,眼睛睁得很大。
眼球过分突出,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本以为这样,她就能够就此看清男人的脸。
谁知道只能看见冷冽犹如刀削般的下颚线,跟敞开领口露出的一管喉结。
那沾着些许黄泥的皮鞋就在她脸颊一侧,头顶上的声音很轻很淡。
他手里的那根猩红一点的香烟往外伸了一下,整根烟便被雨水打湿,他也不甚在意,反而就势弹到窗外。
“你们周家人一个赛一个的鬼精,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货色。”
“上次周老二在灰三角放的货被人扣住,你以为真是他自己的大意?”
周佳怡一脸茫然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渐渐地,她的意识也逐渐的变得模糊。
然后,似乎听到了一个遥远空洞的声音。
“因为之前有人走漏了风声,所以警察才会这么容易就查到这件事。”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二伯不仅把人家的女儿和老婆给玩了不说,还把人买到了灰三角做小姐。”
“那两个女人也够蠢,别人稍微挑拨一两句就信了。”
“她们被人送去灰三角,是因为你背后男人的关系,周老二真是做事密不透风。”
“尽管只是一个素不相干的人,都不肯泄露自己的信息。”
“还有那个所谓的卧龙生,都逃了这么久,我不过是丢了一块饵,就上赶着跟这种货色合作,难怪会栽跟头。”
一声冷笑之后,便看见男人转身坐到了前边的椅子上。
修长的双腿恣意地敞开,他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不似活人的阴森感。
就像是从十八层地狱跑出来,找她复仇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