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料到这个弱不禁风的男子,会这般强硬狠戾。
曹知县登时脊背僵直,不由自主屏气住嘴,满脸骇然之色。连跟安慕对视的勇气都没有,更遑论争辩斥责。
只得深深地缩着脖子,心虚对上安重华:“黄驸马和郡主也算得上旧识,出门在外,更该以和为贵。
些许口舌冒犯,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安重华越过安慕的肩头和精致的侧颜,愣神一瞬,随即才回过神,审视地打量着曹知县。
昨夜他还满腹豪情壮志,一夜之间便态度大变。想是黄禄许了他什么好处,让他迅速改换了立场。
在这锐利清明的目光之下,曹知县只觉头皮发硬,好似没穿衣服一般,各种小心思几乎无所遁形。
片刻后,安重华收回视线,勾唇一笑,“什么旧情,本郡主并不认识这个登徒子。
他如此鲁莽冒犯,安慕将军见义勇为出手教训,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曹知县喉头一窒。
黄禄这个杀才,见了人不自爆家门,如今被人兜头揍了个鼻青脸肿,连发作都站不住脚。
等等,安慕将军?
听闻安重华身边曾有一洗马奴,因缘际会进入朱家军掌权,大胜南疆后被陛下封了将军,莫非就是此人!
若真是如此,只怕黄禄不得不吃这个亏了。
这些人,各个都是他惹不起的。
曹知县额头的汗仿佛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眼角瞥见黄禄轻声哀嚎,似要转醒,忙又凑了过去献殷勤。
非是他骨头软,而是兴庆对黄禄极为爱重,平日黄禄拈花惹草,兴庆从不敢当面有怨言。
反之黄禄若想提拔谁,兴庆必会鞍前马后为他美言。
兴庆长公主跟皇帝一母同胞,情分不比寻常。
这也使得黄禄在临安算得上炙手可热,胡知府使劲浑身解数也要讨好他,更不用说曹安小小一个县令。
再多的良心和忠义,也要屈服在逼人的权势之下。
就连一旁围观许久的书生,虽然对曹知县狗腿的行为十分不齿,此刻也收敛许多,不再像方才一样气势汹汹。
黄禄转醒后,曹知县不知低声说了什么,使得他看向安慕的眼神满是忌惮,却也不敢追究被打一事。
只是他此刻显然正处在暴怒之中,虽不敢对着安重华如何,可铁青的脸色、似要杀人般的眼神,以及额头狂跳的青筋,都显示他的怒火有多旺盛。
之所以未发作,只是忌惮安慕的身份在强忍而已。
他扭头,恨恨看向起哄的书生,眸光之中戾气之浓烈,连曹知县都为之胆寒。
“方才是哪些人动手打了公主府的府兵?我府上的亲卫,人人都是有品级的。你们这些刁民,竟敢以下犯上!”
此言一出,书生们纷纷变了脸色。
有那方才动手的,俱都不动声色往后退。
看,即便是愣头青,也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惹不得。
还没等他们退出多远,被打得哀嚎痛呼的亲卫头领率先揪住一个书生的发髻,一路拖行到黄禄面前,贯到地上。
“便是这小子,率先动手!”
黄禄强忍胸口钻心的痛,抓起地上的窄背长刀,暴然起身,刀光霍霍挥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