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孙氏领一珠光宝气的贵妇人走入房中。
那贵妇生得圆润面白,精心保养的皮肤看起来不过五十,却因紧紧抿起的嘴角而显出几分刻薄之相。
原是大皇子的舅母,皇后弟妹,宣平侯夫人刘氏。
她昨日才听说皇帝要为大皇子庄飞云和安重华赐婚,今日就急不可耐找上门来。
谁知在门口竟听到这样一番不安于室的狂悖之言!
她脸色铁青走到上首,“长辈来了,郡主竟不知磕头行礼吗?”
众贵女神色各异地看着这一幕,却见安重华果真老老实实地行了大礼。
昨日她在陛下面前应下亲事,刘氏的的确确是她的长辈。
无论心中如何打算,人前必得做出恭敬的样子。
皇帝才会相信,她虽然手握权柄,但也是被他钳制在手心之人。
她的恭顺,刘氏却并不买账,“实话与你说,似你这等毫无礼数的女子,若非陛下赐婚,我是决计看不上的。
凡嫁入宣平侯府的女子,皆是传承数百年的世家嫡女。
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断不可能如你这般出格。
看你行的这个礼,塌肩耸背,手指蜷缩,简直贻笑大方。”
她这话实在是有失偏颇,前世安重华贵为皇后,各项礼仪哪怕祭祀之礼都学得极为标准。
若在孙氏看来,自家孙女算得上无可挑剔,如今却当众被人羞辱指点。
因此她强笑着出声打圆场,“重华胸有乾坤,些许细枝末节……”
“胸有乾坤?”刘氏拔高声线,尖厉地打断她的话。
“女子嫁入夫家,只需以夫为天,为夫君打点衣食住行,绵延子嗣,要她有乾坤作甚?
难不成婚后她还想将夫君压上一头?你们安国公府就是这样的教养吗!果真是不入流的小门小户!”
孙氏脸上笑容一收,“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拘礼,还是让重华先起身吧。”
“一家人?宣平侯府乃皇亲,安氏日后是要嫁入皇室,讲究的是国礼。
若我今日轻纵,难道日后由着她去丢大皇子的脸吗!”
一番毫不留情的指责,斥得孙氏脸色涨红,死死攥着座椅扶手,才忍下这口气。
将孙氏气个半死,又在这些贵女面前狠狠折辱了一通安重华。
此刻见她默不作声跪在地上,宣平侯夫人心里终于舒畅了几分。
谁料下一刻,安重华忽然开口:“侯夫人口口声声说礼仪教养,我祖母乃国公府一品诰命,夫人不过是三品淑人。
可夫人上我安国公府,一无拜帖相约,二未向我祖母请安。
莫不是夫人以为宣平侯府有皇后娘娘撑腰,就可以肆意欺压大庄朝臣命妇?”
“放肆,什么一品诰命,整个临安,谁人不知你安国公府的诰命是如何来的?”
安重华站起身来,好整以暇地理了理丝毫未乱的衣裙。
“重华只知,安国公府的爵位和诰命都是陛下亲赐,莫非在夫人眼里,这些都不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