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卿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
她的红唇在烈日下有些苍白,眼中没有泪水,似乎觉得悲伤,但又未达到放声痛哭的地步,最终停了停,转身离开。
手上的饮子,此时此刻成了最大的笑话。
她还想着来晋王府寻他,同他分享,偶然路过明月塔,看到他的车驾,才上来。
没想到,见到了这一幕。
言语卿疾行下楼,和正要上楼的傅天衡撞上,傅天衡骇然,整个人头皮发麻,“你刚来?看了多少?从哪里开始看起?”
言语卿给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笑意转瞬即逝,还带着嘲讽,似乎在埋怨他和沈澈沆瀣一气。
言语卿这个表情,他还有什么不懂的。
傅天衡拉住她,被言语卿甩开,眼眶微红:“你和他合伙骗我多久了!”
女郎眼中带泪,要掉不掉的,像珍珠一样缀在红红的眼眶尾上。
没等傅天衡解释,言语卿摆摆手摇头:“算了,无所谓。”
言语卿伸手,将手上的饮子篮塞到了他手上,转身离开:“这个,我路上买的,不要了,送你喝。”
她提起裙裾,飞快地走下阶梯,很快如一道日光下的烟雾一样,消失在人群之中。
……
傍晚时分,言语卿回了宫。
大殿外落了大暴雨,整个窗外一片阴沉,电闪雷鸣。
她推开寝殿,沈澈就坐在软榻边,她一进来,他目光立刻落到了她身上。
言语卿瞥他一眼,面色没有多余情绪,拐了个弯绕到屏风后给自己倒了杯茶,“你来这干什么。”
沈澈上前两步,伸手欲将她拉过来,言语卿眼疾手快躲了过去。
沈澈是什么人,只要他想,她的动作逃不过他,三两下将她拉住,扯回身。
她推开他:“应付那边后又来应付这边,晋王殿下连轴转,一天真忙。”
沈澈皱眉,压着情绪:“我没应付你。”
言语卿忍不住有些鼻酸,一股巨大的、毁灭性的情绪就要破风而出
他一看到她眼眶发红,微微一怔,伸手握住她手腕,紧得她挣脱不开。
“要不是今天我刚好路过明月塔看到,你还要瞒我多久。”言语卿想哭,鼻子酸涩得不行,不住地挣脱他的钳制,“我坏你好事了是吗。”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沈澈目光沉沉,下颔线绷紧,凌厉的线条在闪电下划出一道半明半昧,“林宁夕为救我受了重伤,太医说她有可能终身不育。”
言语卿一顿。
她面色发白,“所以呢?所以如果林宁夕终身不育了,你要守她一辈子是吗?如果她死了,你是不是愧疚得一辈子不娶亲。”
“言语卿。”他面色一沉,如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沈澈松开拉住言语卿的手。
死一字太沉重,太避讳,从她嘴里说出来,他不喜。
时人忌讳死亡。
他性子本身就冷,如今沉下脸,更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说的有什么问题。”言语卿心情激动,眼泪从长睫中悄然滑落,她迅速用手被擦掉,“你为她,千里迢迢从西郊猎场赶回来,瞒着我、瞒着林国公,谁都不知道。你为了给她治病,太医院都要搬空了。”
“你为她费尽心力,”言语卿声音渐渐不受控制,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那我呢,你为什么要骗我。”
沈澈面色深沉,伸着长指压着鼻梁骨,压制住心中的躁意:“我们不吵了好吗。”
言语卿眼泪更急,一阵阵往下落,连面前郎君修长高大的身影也逐渐模糊。
她不是不能理解他,时局不定,太子中毒,他最近分身乏术。
林国公步步紧逼,说不定还会拿着和林宁夕婚约一事逼着沈澈站队。
沈澈公干多,心思重,她不想烦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