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百年大族,盘根错节,比宗室沈氏在京都的时间还久。门阀大族,建立久了,原本发家之前的那些肮脏手段、不堪过往,都会想方设法遮掩住,埋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下。
留给后人的形象,光新亮丽,烈火烹油,钟鸣鼎食之家。
疾医踩着泥泞的土地,穿过禁行区,匆匆从外围赶来。两人一听到动静,原本交谈着的话瞬间禁了声,消失在静谧的空气中。
“女郎失血过多,需得立刻找一个干净的地方取箭、扎绷带。”疾医擦着汗,惶恐地向晋王汇报。
傅天衡迟疑:“殿下……”
沈澈看了傅天衡一眼,听琴音而知弦意。
倭国刺客尚未抓住,此时此刻,大张旗鼓地将林宁夕受伤消息散播出去,定然打草惊蛇。
尤其是林国公,暂时不能让他知道这个消息,以避免他以此作为要挟,反咬一口。
沈澈有些不耐,吩咐道:“将她送到我营帐里。”
接着率先离开,几个医女诺诺地抬着担架,将林宁夕放上去。傅天衡跟在担架旁边,低声叮嘱:“女郎的事,殿下的意思,不要声张。”
晋王殿下权势滔天,一时间风头无两,捏死一名太医、医女不费吹灰之力。
没人有这个胆量要和晋王对着干。
医女们垂头连忙应和:“都听晋王殿下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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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总是能掩映各种各样的秘密。
比如新欢,比如旧爱。比如刀光剑影,比如明枪暗箭。
晋王营帐里,医女们进进出出,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一出门,就被随行的亲卫们接过,端着血水,一路送到隐蔽的密林里泼了。
流萤全程在屏风里帮忙。
好不容易等流萤出来了,沈澈与傅天衡的目光同时投向了她。
流萤喝了一口水,擦汗,“太医没说什么,刚拔了箭,郡主娘娘正虚弱着。”
“什么时候能醒。”沈澈淡声问。
“这个得看恢复情况,也得看造化。”流萤抬头瞥了一眼沈澈,“殿下稍安勿躁。”
“为了你们殿下受的伤,殿下能不燥么。”傅天衡喝了一口茶,搭腔道。
流萤顿了顿,突然问:“言女郎知道这事么?”
沈澈闻言皱眉,“这件事不能告诉她。”
“殿下,”傅天衡叹气,“纸包不住火。你帐子里藏人了,早晚她要知道的。”
沈澈凝眉,目光沉沉望向帐子外,无来由地想到了言语卿昨晚软绵绵躺在他怀里的场景。
他与她虽然已经同床共枕,但没有解决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心中的芥蒂,没有少半分。
他与言语卿,互相心中都有刺,林宁夕是其中一根。
若让她知道林宁夕在此,两人又要闹翻。
她脾气犟,也认死理,自己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原则。
一碰林宁夕,她的火气就要炸,端看之前两人闹得不可开交就知道了。
“暂时先不要告诉她。”
沈澈从嘴里呼出来一口郁气,“拿我令牌回宫,请张友良过来一趟。”
“是,殿下。”
张友良是德高望重的老御医了,轻易别人请不动,最是精通跌打损伤等外伤。
请张友良过来,算是费劲心力,不仅欠了人情,还有可能泄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