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么画?”
太后喝了一口茶,严厉的目光看向庄七郎。他是个没有主意的,看着太后表情越来越严肃,只好将求助的神情投向林宁夕。
林宁夕向来看不上他,根本没给他一个眼风,如今沈澈来了,林宁夕的眼睛就好像黏在沈澈身上似的,根本就看不到别人。
庄七郎求助无门,只好实话实说:“回、回太后娘娘,是一幅《上元晚宴图》。”
言语卿在旁边一派天真地说:“太后娘娘在此,你还不赶紧将画作献上来,还等什么?”
言语卿将庄七郎架在火上烤。
若是庄七郎一定要说晚上当着文武百官、王室宗亲的面前献,定要让太后起疑心。若是他现在就献给了太后,自然以绝后患,至少庄七郎再也没有第二个理由在今晚的夜宴上拿出这幅画了。
女郎聪慧且巧思,一直忍辱负重,一直温声退让,但一旦找到机会,只用轻轻巧巧的三言两语,就让庄七郎不再好过。
沈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只是迅速地一眼,便快速地挪开了目光。
她方才跪在柔柔弱弱、眼尾发红的样子,根本就不是本来的样子。
她一直如同他第一次见她那样,明媚、亮烈,外表柔弱其实长着牙齿。如同瀚海冰封的霜雪玫瑰,即使在万物寂寥之中,也能破冰而出,充满勃勃的生命与韧性。
庄七郎一瘸一拐地走向画作,拿了那张赝品,展开来给太后,逐一给太后介绍上面的人物。只是一旁梁帝与元妃的那一幕,被言语卿用墨汁给泼上了,乌压压一片,糊成了一团。
林宁夕皱眉:“这处怎么被墨泼上了?”
言语卿不想说太多,仅似是而非解释:“大概是离墨水近。”
“有心便可,不必拘泥于礼节。”
太后淡淡地对庄七郎说。她不说喜欢,也没有说不喜欢,命旁边的宫人收下了,“赝品也是作品,虽然污了,也算是你的心意。以后切莫仗着娘家势大,在京都横行霸道。哀家虽然身在深宫,很多宫外的事,哀家也是知道的,你好自为之吧。”
太后说了很多,明里暗里都在点醒庄七郎,可聪明的人谁都听得懂,她是在敲打庄皇后。
庄皇后仗着母族势大,任由自家族人在京都横行霸道,自己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太后心里门清,只是没找到好的机会去惩治。
如今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来皇后宫里敲打敲打她。
皇后面色很是有些不满,跟着太后说了庄七郎几句,便烦躁地喝令:“赶紧退下吧!”
庄七郎哪里还敢留,连忙屁滚尿流地离开了。
一时间,坤宁宫里只剩下林宁夕、言语卿等人,其余都是太后带过来的。
“宁夕在坤宁宫用膳么?”太后淡淡看了一眼这位皇后亲封的荣寿郡主。她自幼在宫中长大,太后自然是熟的,只是她跑坤宁宫多,与太后不是特别亲近。
林宁夕听到自己被点名了,连忙起身上前回话:“回太后,皇后娘娘这边热闹,宁夕便来这边用膳了,不合祖制,请太后恕罪。”
太后摆摆手,“来都来了,再回去也没什么必要,留下来陪皇后说说话吧。”
林宁夕轻声说诺。
太后达到了目的,自然起身了。她本来就是大忙人,今日又是寿辰,多的是人要见她,她对着沈澈、沈苌道,“澈儿苌儿,你们两个到我宫中去用午膳吧。天可怜见,两个都有娘,都好像没娘似的。”
太后是个敢说的,一副四平八稳的样子,说出来的话一针见血,根本没有给沈澈、沈苌和皇后留面子。言语卿觉得她都有些喜欢上太后了。
沈澈自然不必说,谁都知道他母妃元妃早已经避居静兰殿不再出来。可沈苌的嫡母就在这里,太后竟然说“好像没娘似的”,分明就是打皇后的脸。
皇后静帧贤淑的面色也有一丝破裂,看得出忍得辛苦:“母后,苌儿好不容易回宫一趟,今日按照祖制,苌儿是要在臣妾这里用午膳的。”
“你这不是用过了吗?”太后少见多怪,摆摆手,“苌儿在我仁寿宫教养长大,不算逾越了祖制。”
太后匆匆而来,又要匆匆离开。沈澈、沈苌扶着太后正要迈步走出坤宁宫,忽地有人从旁边侧殿穿行而出,一个华服侍女从旁快速来到皇后身边,给她递了个口信。皇后越听表情越惊疑不定,脸色白红交错,闪烁的目光落到了言语卿身上。
言语卿:“???”
或许是皇后的表情过于夸张,连太后都注意到了,停下了脚步:“何事慌慌张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