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和后院还传来热闹的酒令喧哗,可是这些却与他们两个仿佛隔开两个世界,完全吵不到他们两个独处的安宁。
沈清颜便也不问了,只将一切都交给他就是,她跟在他后面,一边悄悄地打着酒嗝儿,一边悄悄地将体重一点点地向后移。
她这样,他便会一点点地将手臂加力,就等于是将她的体重都给承担了过去。她则只需要一点都不用负责任地随随便便、拖拖沓沓走就是了。
这样的走法,是儿时的记忆。
是近乎撒娇、耍赖的走法。
最小的时候,她是冲阿父使这样的法子。阿父便知道小小的她是累了,走不动了,于是便会停下来,背对着她蹲下来,将她扛到肩膀上去。
那时候得逞了的她便会揪着阿父的发髻,欢呼大叫:“骑大马,驾驾。”
就因为小小的她对“骑大马”是这样定义的,所以后来,她竟怎么都学不会骑马。
再后来,她长大到了好几岁,就不能再跟阿父这么撒娇了。
这世上第二个让她走出过这么不负责任、耍赖到底的步伐的,是她的小马奴啊。
与后来回到京中沈家的待遇不同,她在西北兵营里的时候,还是有身为大小姐的骄矜的。
于是她就欺负她的小马奴嘛,故意这么走,将所有的体重都交给小马奴去了。
不过小马奴一点都不好,从来不肯如阿父一般蹲下来背她。
小马奴只会不住在手臂上加力,最后竟如拖着死狗一般将她给生生拖回营帐去。
啧,她现在回想起来,还好恨呢。
所以,她眯眼望住容隐的背影。
瞧瞧,都这么大个子了,竟也白长了,还是跟小时候一样,都不知道蹲下来背她!
白狐少年,权宦容隐,她的小马奴……
眼前,三个人的身影终于合为了同一个人。
当年的他,少年的他,成年的他。
眼前便又涌起了白雾,她想笑,鼻尖却酸了。
终于,他停下了脚步。
她急忙收摄心神,抬眸望去。
呀,他竟然带她来了燕王府后殿的正殿!
也就是说,这里是燕王本人的寝殿!
这里虽然与正在举办饮宴的正殿隔着距离,可是毕竟这也在同样一条中轴线上啊。
她含着醉意,抬眸懒懒地瞟他:“千岁怎么带我来这儿了?我不喜欢这里,千岁,咱们换个地方。”
容隐却像没听见她在说什么,只转身,弯腰便将她平地横抱了起来!
“呀!”
她悄然惊呼,手臂却自然而然缠住了他的颈子。
他面上那片粉红,在她眼中不断扩大。
那是他醉意的体现。
可是她却更知道,当他面上染上这样的粉红时,的确是他醉了。
却不是,为酒而醉。
而是,醉于情浓时。
殿门被容隐急迫地一脚踹开。
负责看管寝殿、洒扫的人,都被惊住,纷纷出来跪倒请安。
容隐只来得及吼一个字:“滚!”
仆人们都鱼贯而出,容隐抱着她,直接踏入寝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