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黑得格外早。
不过刚刚吃过晚饭，天已暗沉，屋外树影婆娑，窸窣作响，难得升起的月亮也被升起的云雾遮了个大概。
顶着一张毛巾，云宝坐在飘窗旁用一张绒毯将自己层层包裹住，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窗户上便起了一层薄雾，再哈两下，伸出手指画了两个一大一小的圆，再画上几条短短的线条，两个火柴人便画好了。
将凉凉的指尖收拢在掌心，裹紧绒毯，未开恒温的房间实在有些冰冷，但这一刻，云宝却难得地舒心了许多，她出神地望着这两个小火柴人，将下半张脸沉在绒毯中，这份凉意让她想起了还在科云星的日子。
科云星的冬天比这里冷多了，而且不但很冷，甚至还时常有冰风暴袭来。
但好在防卫所是建在地下，虽说也很冷，但还可以勉强撑过去，只是那个时候是吃不到野菜的。
因为常常是一觉醒来，地面上的草皮便被卷了个干净。
就算偶有一些可以吃的变异植株，云宝跟仆仆也抢不过那些嗅觉灵敏的异兽。
一天两天不吃还可以，但科云星的冬天有三个月，三个月不吃一点蔬菜对于当时还正需要营养的云宝来说，那是肯定不行的。
云宝伸出手将玻璃上那两个已经残缺不全的火柴人抹去。
那时候在哄睡完云宝后，仆仆便会自己悄悄离开，他对云宝睡醒的时间把握得分毫不差，往往云宝这边刚睁开眼，仆仆便带着一身寒气回来了。
他的背包里会有蔬菜瓜果，甚至还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哪怕外面是一片荒芜，但云宝的身边总是被满满的爱包围着。
可是——
其实科云星的冬天真的很难熬，根本没有什么传说中的仙女的菜园，也没有会编花环的兔子绅士，更加没有什么会木工的小矮人。
有的只是无尽的风雪及刺骨的寒。
在仆仆善意的谎言中，云宝勇敢无畏，可是当谎言破灭，她才知道兔子也是会杀人的。
带着湿痕的发丝绕到脖颈，凉凉的，云宝想起在虚拟世界中那场短暂的谈话。
抿紧唇，云宝拨通了光脑。
几乎是秒接，就像是时时刻刻都在等着自己的视讯一样。
“小殿下？”温柔又带着不安的声音，路锦紧张地看着对面那个缩成一团的小人。
其实自从那天云宝被苏家送走后，他便一直放心不下，其实更多的或许是愧疚吧，听到苏少阳那据理力争的话，他其实真的恍惚觉得，或许就在苏家这样简简单单的生活下去，对于小殿下来说会不会更好，毕竟她还只是一个孩子，为什么要把这样大的重担压在这样一个小孩子的身上呢？
“小殿下，你有没有想过——”路锦目光坚定，郑重其事道。
但却被云宝先一步打断，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云宝重重咬了一下下唇，“路锦哥哥，你先听我说，我今天在虚拟世界里遇到了一个人……”
“你、你说什么？”路锦瞪大眼睛喉咙干涩道，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都是认识的字眼，但怎么串起来他就有些听不明白了呢？
这一串信息带给他的冲击过大，乃至于他都不再在意云宝把这个消息先一步告诉苏绍等人。
他单手扶额，双瞳微颤，近乎说不出话。
什么相似的症状，什么灰雾，什么暴戾……
这些完全是恶化期的前兆啊！
但这明明是比蓝星人基因上的缺陷，怎么可能会是灰雾引起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路锦哥哥脸色忽明忽暗，似乎是陷入无尽苦恼中，云宝默默裹紧绒毯轻声道：“路锦哥哥相信我说的这些吗？”
相信我说的这个完全不一样，甚至超乎所有人想象的结论吗？
“恩？你在说什么，我肯定无条件相信你啊。”路锦丝毫没有纠结，脱口而出道。
但云宝那明显不安到泛白的小脸及湿漉漉还未吹干的头发，路锦眉眼柔和，停止了那还没有由头的猜测，他定定地看着云宝，突然道：“那小殿下呢？小殿下相信我吗？”
云宝肯定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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