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春花手里还忙活着,赵富干脆端起茶缸,送到他娘嘴边。
省得他娘还得放下手里的渔网,为喝口茶,刚接上没一下又放下,再拿起来又得要重新找趁手的姿势,有时候织线还会乱掉,很麻烦的。
赵春花抬眼看了儿子一眼,只觉贴心,便笑了笑凑上去,就着儿子的手喝了半缸凉掉的茶。
感觉,是比平时好喝了那么一些。
赵富拿两个茶缸去洗,赵春花也很快把这个渔网的最后一段织完了。
整理完,又重新在椅背套上织线,开团了个头,以防下次拿起来织的时候乱成一团。
把椅子推到一边去,赵春花站起来伸了一下腰,甩甩老胳膊老腿,准备去做饭,赵富刚好洗完茶缸拿进来,赵春花就接了过去,顺嘴问:“今天晚上吃米饭吧,我炒两个青菜,再熬个豆腐鱼头汤,行不?”
赵富一听豆腐鱼头汤,就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这七八天出海在渔船上,每天每顿吃的,除了鱼,还是鱼。
鱼饭、鱼粥、酸菜鱼、蒸鱼、菜脯鱼、鱼头汤、鱼骨汤、鱼丸汤……一天天就可着各种鱼变着花样折腾。
虽说也还有一点每次带上去的点心零嘴换一换,还有虾啊蟹啊章鱼啊海蜇啊螺啊各种其它海鲜也没少吃,可天天连着吃,顿顿连着吃,吃多了,嗓子眼里就连打嗝,好像都是这些个味儿。
再好吃再鲜美的东西,一直吃一直吃,也是遭不住的哇。
况且漂在大海,在有各种各样鱼获渔具的渔船上,海风从头到脚都是带着咸腥的水汽,呼气吸气,就算把鼻孔堵上,从毛孔渗进去的,都是有点锋利热辣的咸腥味。
更别说吃东西,再香的吃食,其实都盖不过去那铺天盖地的咸腥味。
那为什么每个人都还能在渔船上日日夜夜吃得挺香啊?难道有什么诀窍吗?
完全就是想太多了。
哪里来的诀窍?
要真要有诀窍的话,那也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海风和那个海水的水汽,这样不停地熏陶你的味觉,等到它麻木了,对这种气味足够接接受,混沌得难以分辨的时候,自然也就好了。
有些人天生气味接受度高,也可以说是这方面敏感度低,于是接受适应的时间也快。
有些人则是相反,总是比较敏感,花了很长的时间也难以适应。
很不幸,赵富就是属于后者。
可以说,赵富从十三岁上渔船当学徒开始到十八九岁,花了将近五六年的时间,才从在渔船上一到闻到食物一吃东西的时间就产生呕吐感渐渐适应了过来。
这几年虽然进入混沌状态了,吃东西接近正常的状态,很少有生理的呕吐感了,但其实还不是很彻底。
只要出海的时间久一点,在渔船上呆着超过七八天,那种感觉就又有点重蹈覆辙。
而且就算现在没再有呕吐感了,他也很难像其他人一样一点都没有受影响,在渔船上总是很有胃口,天天都能吃很多海鲜很多东西。
只不过没有人知道赵富的这种情况,他也一直掩饰地很好,没被人看出来异常过。
或者说,是他能忍,一直都忍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