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觉得自己害惨了女儿,肯定自我放弃都不会接受女儿牺牲幸福的这种决定,而今天上门来的人,又是……说难听点,在他心中,就是要“买断”他女儿婚姻幸福的人。
面对这种角色,这种见面方式,怎么可能是心平静气,从容和平的坐下聊天嘛。
结果,还真是偏偏出乎他意料。
病床上的陶老师半吊着一条腿,留着整齐的平头,虽然看起来是有一点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苍老,白头发都能明晃晃的看见好多根。脸色有一些苍白,人很削瘦,蓝色条纹的病号服穿在身上,都显得有些空荡,也得亏他人身高够高,才好像撑住了。
不过这一切,倒也是因为他本就是一个病人,要看起来多健康烁跃,那才是不正常。
除却这些,他的精气神,看起来却是很好的。
没有赵富之前想象的那些,颓丧、冷漠、厌世、暴躁……一个都没有。
整个人收拾得很干净、整齐,跟医院里很多病人都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看见他的时候,神色稳定、平和,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赵富的错觉,觉得还有那么一丝淡然的微笑。
原本紧张得快要咬到自己舌头的赵富,一下子就不那么紧张了,整颗心沉静了下来。
赵春花确实很会看人,很会识人,陶老师的本质就是一个很儒雅的知识分子。
陶老师说话的声音、声调,跟他这个人的外表给人的感觉如出一辙,温和、亲切、淡然。而且大概跟他是教了很多年书的缘故,哪怕是生病中的声线带了那么一些沙哑,让人听起来仍旧明亮、清晰,抑扬顿挫很标准,很有感情。
赵富是感受不到陶老师对自己是否有异样的态度的,就像赵富不知道陶老师是否真的完全清楚他的身份,清楚他今天究竟是因为来到了这里,来到了他面前。
说是完全不知道,赵富又隐隐约约能感觉出来那么一点。
那为什么不确定,除了不太能相信陶老师如果是清楚他身份的,如何能是这种态度。再有就是因为,陶向予没有明确地介绍他是谁,只说了是赵春花阿姨的儿子。
陶向予既然没有表明,他自己做我介绍的时候,便也不好再做什么进一步声明,只能附和着说他叫赵富,听他娘提起,前来探望这样客气含糊的说辞。
陶老师也没有再追问什么。
之后的聊天,除了从头到尾都没有聊到过关于他跟陶向予的那些“敏感”话题外,一切十分之正常,而且不能说是不融洽。
陶老师为人随和,没有什么长辈的架子和威严,更不见有读书人的那种清高傲慢感。
可能是观察得到,他并不是那种很开朗健谈的年轻人,嘴多少还有些笨,便很自然地从一个本该是倾听者的身份转变为主动交谈、引导话题的人。
从短短的一个多小时的聊天里,完全能感受出来,陶老师是一位很健谈,很博学,也很友善的长辈。
好像都很好……但是赵富心里,很难不泛起嘀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