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荇没有起身,把脸转向房门的方向,果然没等多久秋叶就轻轻叩响了门扉:“奴婢进来了。”
秋叶今日也穿了一身颜色鲜亮的新衣服,虽然跟着车轿步行跨过了半个上京城,但这会子脸上倒是看不出疲惫之色,反而比平时还精神抖擞些。
见清荇已经拆了头冠脱了外裳,秋叶告罪道:“奴婢该早些过来的。”
清荇摇头笑道:“你也不是铁打的,该歇的时候就安心歇着,黄妈妈将我照料得很妥帖,你们不必担心。”
说完这话清荇又问道:“外间人多么?咱们家都有哪些人过来?”
“自然是热闹的,不过奴婢也不好四处走动,只是进来的时候大略看了几眼。三老爷跟大爷这会子在外头吃酒呢,听说姑爷这里已经把前院歇息的屋子安排好了,今儿只怕要闹到后半夜。”
秋叶知道清荇是怕无人照应葛家来送嫁的人,连忙将自己所见所闻悉数禀告:“我看姑爷这儿里里外外伺候的人都很妥当,比咱们家好些管事的还老道,也算是难得了。”
清荇想到黄妈妈跟刚刚进来伺候的那几个侍婢,点头赞同秋叶的观点:“大家都安置好了便好,我也就放心了。”
主仆两个又说了一会子话,清荇一向作息规律,习惯早睡早起,这会子有熟悉的侍婢陪在身边,又精神紧绷了一日,便渐渐感到了几分困意。
这时屋子另一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金属颤鸣之声,两人微惊,静下来细听,那颤鸣声又“嗡嗡”响了两声便停了下来。
秋叶走过去看了几眼,回来跟清荇道:“是自鸣钟弄出的动静,到亥时了。”
清荇点点头,半掩住嘴小小地打了个瞌睡欠道:“我估摸着也是这时辰了。”
她站起身,走进卧房外的一个隔间,这里除了妆奁镜台,还铺着一张锦榻,清荇便在榻上坐了下来,让秋叶有事再唤醒她,便半歪着身子趴在炕几上闭目歇息起来。
秋叶知道清荇这姿势睡不舒服,但清荇作为新娘子当然不好在丈夫还没回房歇息的时候自顾自地高枕安睡,只能这样将就打打盹儿,熬熬时辰了。
好在张渚并没有让新娘子等得太久,又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张渚便回到了内院。
秋叶早在张渚还在院门口的时候就已经将清荇摇醒了,因此等张渚进房之后,清荇早已端端正正地站在了刚刚吃饭的小厅里迎接他。
张渚也已经脱了外头的大礼服,换了一件绛红色的常服,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面上似乎多了丝血色,将平时清冽的轮廓浸染得柔和了几分。
然而面对他,清荇还是紧张,正在她犹豫该不该先开口的时候,张渚头也不回地对跟着进来伺候的芸香豆蔻道:“你们出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