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太平城,诏狱。
千禧宫的大火依然未灭,可诏狱之内的炭火又何曾熄灭过?有首《丑奴儿》可形容其中情景,但见:
烙铁降龙鞭伏虎,
骇人听闻,鬼影森森,
命如草芥常遇魂。
披肝沥胆定海针,
金刚进门,死气沉沉,
咬钉嚼铁血沾唇。
有诗言:
进了诏狱来,休得回头去。
纵有悔过心,再难出地狱。
又有诗言:
典狱面如炭,下手最凶悍。
如若见阎罗,早享断头饭。
令众人都没想到的是,这回正是朱雀门千户、铁面阎罗赵千钧亲自审讯,而陪审的竟然是朱雀门门主魏辅国!
赵千钧只用了两成的力道,这一鞭子下去,便深可见骨,对着那囚犯边打边问道:“说,这粮草到底去了哪里?”
那人自从被送来诏狱,已在受刑时无数次地晕厥过去,又被无数次地用水泼醒,身体和心理上早就已超过了一个普通的文弱书生所能承受的极限。在这一刻,他已毫无知觉,似乎并不知道疼痛到底为何物?
在挨了数十鞭子和两次烙铁之刑以后,那个囚犯只是呛了口血,却仍旧抬起了他高傲的头颅,冷哼道:“还有什么?都使出来吧!都让爷爷我尝尝!”
赵千钧自是审讯经验丰富,他心里很清楚,人如果到了这种地步,再审下去已经毫无意义,这犯人心中只有必死的决心,不会再有丝毫活下去的幻想了,那么,哪怕再绞尽脑汁,或是再用上更严酷的刑罚,此时已是徒劳,不如换一种审讯的方式。
魏辅国自然也看出了些端倪,摆手道:“慢着,容咱家问上几句。”
赵千钧只得从命,放下了烙铁和皮鞭,退到了一旁。
魏辅国用拂尘抬起了那个囚犯的下巴,喃喃道:“胡清廉,你可知道你的弟弟胡清风也犯事了?不过他可是个识趣的人,把贪污的事情可全都招了,圣上宽宏大量,不但免除了他的死罪,还让他去别处做回了通判之职。倒是你,这么死硬又有何用?反正迟早都得查出来,你如此负隅顽抗,受这么多苦,遭这么多罪,也不过就是为你身后的主子多拖几天时间而已。这天下之大,还有能大过圣上的人吗?”
胡清廉似乎听懂了魏辅国的话,不再执迷不悟,呵呵笑了几声。这诡异的笑让在场之人无不震惊,有道是:自古西凉多慷慨悲歌之士,只是没想到胡清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也是如此!
魏辅国继续说道:“早点说出来,对大家都有好处,最起码你的家人还等着你回去呢!想想你的妻妾,想想你的子女,想想你的老母,还有你那刚出世的小孙子!这些人的生死,可都在你的一念之间!咱家知道,士为知己者死,这固然有道理,可你这一死,你算是一死了之了,也算是个高义之士,可你在死前,有想过你的这些家人吗?他们可都是无辜的啊!”
此时的胡清廉突然感到有些后悔,魏辅国的话不无道理,正打算开口和盘托出。
突然间,门外的朱雀门另一千户董万金走了进来,他小声地告诉了魏辅国,京兆府前通判胡清风已在牢中服毒自尽的消息。
可哪怕声音再小,又岂能瞒过耳力绝佳的胡清廉?从董万金的口中,他知道了魏辅国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他瞎编出来的胡话,恐怕他的一家老小早已先上路了!
当魏辅国再次开口时,胡清廉十分配合地说道:“魏公公,你叫他们先出去,事关重大,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魏辅国为了套出幕后的主谋,只能听从胡清廉的安排。
可当魏辅国将耳朵凑到胡清廉旁边的那一刻,胡清廉瞬间发狂,准备去咬魏辅国的耳朵,可魏辅国似乎早有准备,恰好闪过了。
魏辅国顺势掏出了藏在腰间的火枪,朝着胡清廉的脸上打了一枪。子弹从胡清廉的左脸穿过了他的右脸,顿时满嘴是血。
门外的赵千钧和董万金慌忙赶了进来,深怕魏辅国出了什么事情,可一进门,却依然见到了魏辅国那张再熟悉不过的笑盈盈的脸庞。
随后,魏辅国缓缓走了出来,平静地说道:“既然不想说,那就不要说了,拉到菜市口,剁碎了,喂狗吧!”
二人只能遵命,可董万金的心里自然是不甘心的,他费了好大劲才从千里之外抓回来的胡清廉,就这样没了利用的价值。
魏辅国又说道:“速查永昌王曹铛、永乐王曹锯、镇西王曹坦,这三人之中必定有一人就是整件事情的幕后主使,圣上说了,这次不管背后是谁,哪怕跑到天涯海角,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随后,整个朱雀门的骨干都聚在了一起。
在魏辅国的安排下,朱雀门九大千户和十二大校尉被分成了三组,分别被派往三地,而魏辅国的身旁只留了何苦还有何欢两个人负责保护魏辅国的安全和各处的联系。
此时的魏辅国早已预感到最近这段时间可能要出现谋反的事情,因为这三十万石粮食已足够十万大军用上将近一年了,若是造起反来,那是要变天啊!所以此次魏辅国竭尽所能,调动了自己所能调动的最大的力量。危急存亡之秋,成败在此一举,朱雀门的大、小档头自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丝毫不敢懈怠,那一个个的眼神里装的都是满满的自信,这种自信,是身为一个朱雀门人与生俱来的,深埋在骨子里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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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上书房。
神鸢门抓捕谷飞花和陈漠失利的消息传到了老皇帝曹铁的耳朵里,可曹铁似乎根本没当做一回事,据荡寇门督主透露,这谷飞花的实力本就深不可测,雷破天打不过谷飞花也属正常。望着漫天的烟尘,荡寇门督主和曹铁二人都以为陈漠、谷飞花和雷破天一起葬身火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