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师笑道:“别天真了,自从进来的那一刻开始,老夫就知道这辈子都出不去了!”
陈漠说道:“据今早最新消息,这商武扬是朱雀门门主魏辅国手底下的人杀的,这会儿魏辅国应该已经进宫面圣了,这真相不就大白了吗?先生的罪名也就洗清了!”
老太师笑了笑,说道:“他还杀了汪远山吧?”
陈漠惊讶道:“老太师是如何知晓的?”
老太师喃喃道:“你真当老夫是因为商武扬一案进来的?你可知为何这被诬陷的人都是手持大鸢玄铁令的老人?不仅仅是因为这大鸢玄铁令是凶器,而是因为皇帝陛下他忍受了二十年,终究还是对我们这些老臣下手了!”
陈漠问道:“这是为何?”
老太师说道:“只因为我等身上藏了一个秘密,一个皇帝陛下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个秘密一旦泄露,将会让大鸢朝陷入万劫不复!最近,这秘密不知怎么的,被小人泄露了出去,所以老皇帝便拿我们这些当年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开刀。当老夫入狱的那一刻起,老夫就知道这辈子算是交代在这里了!”
陈漠继续问道:“究竟是什么秘密?能不能跟我说说?”
老太师笑道:“既然是秘密,便不能随便与人说,况且,你要是知道了,恐怕也会惹来杀身之祸,我看还是不说为好!”
陈漠分析道:“先生你想啊,既然圣上晓得你知道这个秘密,那么所有与先生有过来往的人都有可能知道这个秘密,若是圣上存心想要杀先生,那么这段时间见过你的人,都是要追杀的对象,老太师可将此秘密告诉我,若是先生平安无事,则我陈漠定守口如瓶,若是老太师不幸遇害,那么我就将这个秘密告知天下,老太师在这里,我在外面,圣上对这秘密如此在乎,必会有所忌惮!如此,定保先生一个性命无虞!”
老太师喝了口酒,哈哈大笑:“还是你小子鬼点子多!你既然不怕死,老夫告诉你又何妨?只是这位谷百户与此事毫无关系,现在倒要无故背着一个罪名,怕是老夫连累了她!”
谷飞花笑道:“我自打进荡寇门的那一天起,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能得小陈大人信任,是我的荣幸,还谈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到时候大不了被抓住了掉个脑袋而已,以前出任务时,又有哪次不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老太师说出来便好,无需担心我等安危。”
与此同时,陈漠也点了点头。
老太师没了顾忌,也就放心了,喃喃道:“当今圣上其实是篡位登基的,这皇位本不属于他!”
不仅陈漠,就连谷飞花都瞪大了眼睛,这一消息对于年轻一辈来说简直是难以置信!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却出自一向一丝不苟,谨慎行事的老太师之口,又不得不让人信服。
老太师继续说道:“当年先帝本已立十四皇子为太子,并命太子在京负责征蟒大军的粮草供应和京州的内政,而先帝却在征蟒途中不幸暴毙,于是,跟在先帝身旁的曹铁,也就是当今圣上,便伙同前掌印太监赵德海和前朱雀门门主李忠贤还有八皇子曹锯,哦,就是现在的永乐王,篡改遗诏,将遗诏中的‘传位十四皇子’改成了‘传位于四皇子’,再后来,就有了骇人听闻的建康之变。”
陈漠听到这里,马上问道:“那太子呢?”
老太师说道:“一家大小二十余口,全死了!更讽刺的是镇西王曹坦,一个儿子征蟒归来,攻城的时候被石头砸死了,一个儿子帮太子守城,被乱箭射死了,后来孤身一人回到了云州,不过后来查实,这老家伙留了个心眼,应该当年是叫了心腹护送了自己那才刚满一个月的孙子出京城,否则也不会突然冒出一个那么大的孙子。”
陈漠问道:“为何当年双方不坐下来好好谈谈?这太子也是的,明知皇位已丢还要争,明知打不过还要打,明知守不住还要守!”
老太师说道:“这就不得而知了,老夫当时在四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身边,这城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啊,只知道当年攻进城时,这城中的街上出现了满满当当高十余丈的三座京观,此等残忍手段,那是亘古未闻啊!”
就连谷飞花也忍不住感叹道:“那得死多少人哪!”
老太师猛地灌了一口酒,缓了口气,不紧不慢地说道:“京州之地,屋内之梁柱,门板都被拆了下来用作守城,城破之时,民房十室九空,就连皇宫都被烧了整整五百余间房子!”
陈漠分析道:“若将此事说出去,圣上大位浮动,这天下必将要大乱哪!”
老太师说道:“可不是嘛,这天下又岂是曹铁一人的?他死了不要紧,百姓可就要遭殃了!”
陈漠说道:“依我推断,弄不好最近有人想要造反,所以提前放出消息来,好让自己师出有名!”
老太师冷静了下来,突然想起一件事,嚷道:“不好,搞不好凉州那伙人又要卷土重来了!”
陈漠问道:“凉州?先生可有要向圣上说的话,我可以帮先生转达。”
老太师笑了笑,似乎又有些释然了,喃喃道:“罢了,罢了,老夫一个阶下之囚,自身尚且难保,管他曹铁的死活作甚!”
陈漠后退了几步,恭敬道:“那既然先生没什么要说的,我等就先告辞了!”
老太师叹气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陈漠啊,这事你就不要管了,再管下去明天进来的可就是你了!你俩一出去以后,赶紧出城,切莫再有任何迟疑了,若是被圣上知道你俩来看过老夫,一定会将你二人碎尸万段!”
谁知陈漠丝毫不在意这些,只是笑道:“老太师可别忘了,我好歹是个质子啊,我爹手上还有二十万大军呢,圣上要杀我,也得掂量掂量!学生就先告辞了,我过几天再回来看先生!”说罢,陈漠和谷飞花二人便朝井口走去。
明亮的牢房再度陷入黑暗,老太师平静地笑道:“圣上要杀你,又岂会顾及别人的面子?”说罢,老太师咳了咳,竟吐出了一滩黑得不能再黑的毒血,双眼一闭,便与世长辞了。
陈漠与谷飞花出了一线牢,已是阳光普照,愈发笃定了此事非管不可,但见:
日照三竿晨雾消,
龙精虎猛正扶摇。
文武百官直避祸。
满城风雨一肩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