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城里不太平

第1章 截粮人

泰安二十年,天下大旱,赤地千里,民不聊生,永、豫二州之民因热而死者万余,因灾荒而饿死者不计其数。

大鸢朝,豫州,栖霞山。

秋来星稀,月如盘,山中夜行,风萧瑟。

天渐冷,寻常百姓家早已酣然入梦,而以赈灾正使户部侍郎胡清廉为首的运粮车队却还在夜风中徐徐前行。

运粮不比送信,若是驿卒,每三十里一换马,从京城到永昌王府最多不过不过两日的路程。自京城出发,这支共计一万五千余人的运粮队伍便日以继夜地赶往永昌王府,一行十余日,每日行进不过四十里,算起来才走了过半的路程,真是:人已累,马已疲,前路漫漫干着急。

万余辆驷马粮车运送着三十万石粮草,形似一条长蛇,一眼望不到头,蛇头已上了山腰,而蛇尾还没进山。五千重明禁军身穿明光铠,手持长枪,跟在运粮车的旁边,以确保此次押送的万无一失,而负责指挥这支队伍的正是此次的赈灾副使,京城重明禁军十大偏将之一的窦疆。

窦疆挥舞着长鞭,打在了粮车上,朗声道:“都给我抓紧了,别磨蹭,早一日赶到永昌王府办完这差事,便能早一日归京领赏!”

在窦疆的催促下,所有人都加快了行进的脚步,虽不情愿,可一路上车夫们早已知晓了这个疤脸将军的厉害手段,若是不听命,窦将军的鞭子可是会毫不留情地打在自己身上,那可就不止留下将军脸上这一道区区三寸长的疤了。

可文官出身的胡清廉却说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泰安的这二十年间,鲜有战事发生,民生安定,大鸢朝开始重文轻武,在朝堂之上,文官始终压着武官一头,至于私底下,那便闹得更凶了!

窦疆虽然心里不乐意,可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这户部侍郎胡清廉可是如假包换的堂堂正三品,就连重明禁军大将军见了他也得礼让三分,更何况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偏将?说好听点,自己是个赈灾副使,说不好听点,自己只是皇帝家里派过来护送赈灾粮的一条狗而已。

窦疆恭恭敬敬地说道:“回禀大人,如果现在停下来,在山谷之中驻扎,怕是会犯了兵家大忌,这天干物燥的,咱们护送的又是粮食,若是万一着起火来,怕是会因小失大!依卑职看来,咱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等翻过了这座山,寻个山脚下的村落,再休息也不迟!”

胡清廉听了窦疆的想法,似乎也觉得颇有道理,于是便答应了下来。但身体早已疲惫不堪,胡清廉也顾不上得体不得体了,下了马,叫停了一辆粮车,直接爬到了运粮车的顶上,就那么四仰八叉地躺在了粮食的上面。

马车又行进了一会儿,忽听得快马来报,前方山脚下有一处村落。

胡清廉闻声,兴奋地站了起来,嚷道:“都抓紧了,到了前面村落,我等弄些吃食,再好好睡上一觉!”

兴奋之余的胡清廉差点从马车上摔了下来,还好窦疆反应及时,用枪柄拖住了胡清廉的后背,要不然哪,这胡大人说不定就要从粮车上摔下来落下残疾。

上山容易下山难,一个时辰后,运粮大军总算如愿到了村口,只是这个村似乎未免有些异常,战场上的经历让窦疆的心中感到隐隐不安,手中的长枪又抓紧了些。

静,太安静了!如此声势浩荡的粮队来到此地,不要说连个起夜的人探出窗来瞧个究竟,就连鸡鸣和犬吠声都没有!这个寂静的村落就像是无人居住一般,若是屏住呼吸,还能听见阴风吹动沙粒的声音。

净,太干净了!白骨般的枯树,像是被斩断了首级一般,双手无助地伸向夜空,进行着无力的申诉。枯叶落在了空荡荡的街头,随风而动,街上甚至看不到一个脚印和车轮碾过的痕迹。

运粮队在村口原地待命,一切正如窦疆心中所料想的那样,探马来报,村中空无一人。

窦疆急忙嚷道:“全军戒备!”

五千重明禁军马上进入了战时的状态,将运粮车队围成了一个圈,可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也不见半点人影!

胡清廉醒了过来,问道:“到哪里了?”

窦疆不假思索地答道:“回禀大人,到了一个荒村。”

胡清廉不解,继续问道:“那怎么还不进去?杵在村口做什么?”

窦疆答道:“深山之中,这么个依山傍水的村落,却空无一人,卑职恐这其中有诈!”

胡清廉不以为然地说道:“将军多心了,这天下大旱,若是灾情严重的地方,莫说整个村,整个城一起跑去异乡逃荒的事情都会发生的!将军自小身在京城,自然不知道这人间疾苦!”

一旁的老仆也附和道:“是啊,小人小时候,老家也闹过一次蝗灾,为了躲避灾情,也是举家迁往京城投靠远房的表叔!”

窦疆听了这二人的话,认为言之有理,脸上紧张的表情也变得松弛了下来,但仍是恭敬道:“我等皇命在身,大人还是小心些为妙!”

“你这厮,一路上总是一惊一乍的,你倒是说说,这是第几次了?见了条小道,说是要防响马,进了城池,说是要防盗贼,现在进了个荒村,你是不是还想说这村里闹鬼了?本官这小心脏呀,便是没毛病,也要让你吓出毛病来了!再说了,咱们人多势众,就算是那鬼真来了,咱们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将那鬼给淹死!怕它作甚!就你这胆子,这偏将怕是花钱买来的吧?”胡清廉指了指窦疆,摇头笑了笑,站起了身,伸了个懒腰,对着大伙继续说道:“啊,传本官令,全队进村,生火做饭,咱们今晚不用再风餐露宿了!”

话音刚落,一片欢呼之声弥漫在整个山谷之中,而窦疆却被胡清廉数落得哑口无言。

谁知众人进村,却发现这村中尚有井水可饮,这让窦疆心中的疑虑又增加了,放心不下的窦疆用银针探了探,发现并没有毒。

胡清廉笑道:“窦将军,我就说你多虑了吧?”

窦疆抱拳施礼,转身告辞。

在胡清廉的吩咐下,众人取水,生火做饭,饱餐了一顿。

见运粮的车夫们吃得正欢,重明禁军的士兵们也纷纷投去了羡慕的眼光。

众人吃饱,纷纷睡下,五千重明禁军分成了两批,一批值守,一批则继续进食。

心存疑虑的窦疆亲自领着五百军士把守着村里的要道,唯恐有人夜袭。但窦疆也不是平白无故就这么认真的,自己在重明禁军的偏将一职上都待了十五年了,一直得不到升迁的机会,若是战时,这武夫升迁靠的是战场上一刀一枪实打实的军功,可现在天下太平,哪里来的仗?这升迁也就要靠人情了!窦疆东拼西凑,好不容易凑了二百两银子给重明禁军的大将军,才换来了这一次运送赈灾粮的机会,可不敢有半点懈怠!不然哪,这办事不力,掉脑袋事小,自己死后,家里那个如花似玉的夫人可就要归大将军了!每每想到此处,窦疆手中的枪杆便又抓紧了一分,腰板也挺得更直了一些。

忽然,迎面袭来的一股肃杀之气,让整个村落都被蒙上了一层阴影,刀也劈不开,剑也刺不透。远处的山上传来了几声猿啼,让凄凉的夜色看上去更深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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