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霁月被观书绝带回了自己的院子里,掌了灯,他才看见她脸颊上的伤口,通红的掌印,高高肿起,左脸的白皙越发衬得右脸恐怖。
观书绝看得眼底一沉,翻出了膏药来给她抹上,瘦长的手指挖出膏药,缓缓涂抹在她的脸颊上。
山霁月眼睫轻轻一颤,稍稍别开了,观书绝攒眉道:“疼?”
她眼底蓄着泪,却微微摇了摇头,观书绝说:“疼了要和我说。”
山霁月哼哼了两声,没有说话,观书绝道:“观明月,你都多大了,这样的性子会吃亏的。”
她气呼呼地说:“是啊,我马上就及笄了,等及笄了我嫁得远远的,你们看不见我,就不心烦了……嘶,疼,你轻一点儿!”
观书绝侧过头,睨了她一眼,说:“怕疼就小心说话,一个女孩儿家的,哪有把嫁人挂在嘴边的。”
她眼巴巴地扭过头看着他,说:“那表哥呢?表哥以后要娶什么样的人?”
“别动,药膏要花了。”两指抵着她的脸颊,将她的脸转过去,观书绝把药膏抹匀,却没回答她,而是说:“明日要小心一点,就算夫人看到了,你也要小心说和,不要让她和舅舅吵起来。”
按霍氏那个性子,要是知道自己女儿被打了,还不得找国公拼命。到时候他们嫌隙越深,只会越发坚定霍氏带她回邕州的心思。
这样一想,观书绝对那对母女都莫名膈应了起来。
山霁月却道:“我知道了,你们横竖就是要我受委屈。”
观秋水自己没有朋友,凭什么要她的朋友舔着脸上去和她讲话?她自己身份尴尬,不肯周旋,还去镇国公跟前告状,平白让她挨这一耳光。
观书绝用帕子把剩余的药膏用帕子擦干净了,才凑过去看她,问:“观明月,几岁了?还闹这种小孩子脾气。”
“我本来就是小孩子嘛。”她娇嗔道,她对嚼舌根和倒苦水的尺度拿捏得当,适当的抱怨是小女儿心性,多了就让人烦了。
观书绝也开始和她讲道理,替她捋顺耳侧的头发,说:“明月,有时候一味地讲道理,强势地顶嘴是没有用的,你完全可以用一种迂回的方式,例如方才的局势,你完全可以掉眼泪,放软语气,和舅舅稍稍说一说你的委屈。这些都比你站在他的对立面和他说话要好很多。”
他又道:“方才对你最有利的武器不是诋毁观秋水,而是你和舅舅之间的感情。”
山霁月张开手扑到他的怀里,说:“我学不来那样嘛,我有什么就说什么,他是我的父亲,我才相信他的。”
观书绝拍着她的背,轻轻叹了一口气。观明月这样的贵女,自小就是家中的掌上明珠,阖家上下宠着疼着,磕不得碰不得,忽然多出来一个原配夫人和姐姐,父亲的心一下子偏了,她难免难受,一时接受不了也正常。
她活得太好,没经历过什么风浪。不过观书绝也没有多余的想法,只要以后他多留心一点,就可以保护好她了。
一豆烛火映照着墙壁,烛花一跳一跳地,山霁月依赖地窝在他怀里,眼睛亮亮的。
最后观书绝把她送回了院子里,丫鬟们早早等着了,丫鬟看着她的脸颊心疼不已,嘟囔着国公下手也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