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用的都是木头屋子,上好的松柏木沁了桐油,此刻烧起来也是要命的快,松柏凌冽的气息此刻成了催命符,火是骤然起来的,沈氏院子里多花草,不消片刻火舌就舔舐着薄锦帘子,发出轻微的嘶声。
屋子里陡然燥热起来,秋夜本该是沁凉而令人清爽的,此刻陈意浓却被热浪阵阵逼迫,只觉得头发都似要燎起,但好歹她还冷静。
“素鸳素秋,二婶婶,咱们往后头走,我娘院子里尚有角门,兴许还能躲上一躲,屋子后也有池塘,若实在没法子,咱们也只能去塘子里!”
这是没法子的法子,除了素鸳素秋,她跟周氏都是深宅大院里养出来的娇小姐,就是两个丫鬟,也是自幼在宅院里长大的,要说水性,怕不比她跟周氏好多少,真下了那不知深浅的池塘,生死一样未知。
周氏到底年长,此刻见陈意浓临危不乱,倒也拿下主意来,使唤着自己丫鬟用屋子里用来给陈老夫人擦拭身子的水浸湿布料分发,同陈意浓一起往后头躲避。
至于如今昏迷不醒的陈老夫人,她们也只能勉强让赖嬷嬷跟几个粗使婆子带着,再多的照顾,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然而她们才冲到后头月亮门,令人更为绝望的火浪再次扑面而来。
“微平!适才我听五城兵马司同京兆尹那头的人来报,说是陈家走水,一座宅子几乎大半都毁了,你可要回去告知弟妹?”
如今翰林院新进的进士们大都不分昼夜在帮着上峰处理政务,一来累积资格二来增添阅历,此刻沈衡堪堪增补奏对结束,突闻噩耗,他脸色便雪白一片,顾不上什么礼数,一把掷开狼毫,笔尖在汉白玉的地面上蜿蜒出不祥的墨色。
姚近植看着那点浓黑,也是心头一跳,他清楚自己不该管这档子事,京都天子脚下走水闹得这样厉害,背后必有问题,可他想起那张惊鸿一瞥的牡丹花容,便静不下心,最后胡乱抓起自己的披风,也匆忙奔入夜色。
好吧,他就算帮了忙也不敢让人家知道,但如履薄冰二十年,那点颜色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明亮色彩,到底是舍不得化为灰飞,他总该做一次轻狂少年的。
沈衡赶到陈家时,陈家化为火海也不为过,外院还好,内院却火光冲天,直烧红了半片夜色,沈衡脑袋里一片空白,周围的相关官员都认得他,也知道他跟陈家的关系。
更有甚者已经清楚陈意浓回娘家的事。
他们怜悯的看着年轻的状元郎,却没有谁愿意进一步施以援手,只是幸灾乐祸又悲悯,这样的年纪就失去情深意笃的妻子,日后怕是要一蹶不振了。
火焰烧断了沈衡的理智,他脑海中浮现出相似的场景,下一刻,他跟自己脑海里的身影重叠,召唤飞羽卫的哨子被他捏在手心,抵在唇边。
此刻不是暴露身份的好时候,飞羽卫一旦在众目睽睽之下现身,兴许这辈子他都难以善终,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求……
他的浓姐儿能好好的活下来。
“微平!”
姚近植的呼喝响在他耳边,与此同时一桶冰水直愣愣的浇灌在他头顶,冰冷拉回些许理智,他看着这个跟他关系不远不近,却同样被冰水打湿的郡王世子:“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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