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衡低头看着这个从风雪里跑来,落荒而逃般撞进他怀中的小娘子,犹自带着寒风温度的身躯让他心头发紧,等到陈意浓抬头,那双已经哭红的双眼跟他对视时。
他鬼使神差般伸手替她擦拭眼泪。
柔软的触感落在脸颊上,陈意浓的思绪才从沈氏的话语里抽离,但仍旧残存着阴影:“衡哥哥……你说,我是不是逼母亲太过了?”
沈衡不明所以,想要开口再问,陈意浓却自己低下头去:“想来是的,我自己吃过要为心爱男子纳妾的苦头,尚且无法容忍,又怎么能让母亲来接受呢?”
这几句话无疑在沈衡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他一时半会儿却顾不上细细询问,只因陈意浓陡然软倒昏迷在她怀中。
“快跟着我把你们姑娘带回去如意院!”
沈衡那些疑问被铺天盖地而来的担忧所吞噬,等到他跟着素秋素鸳把陈意浓安置在如意院又请了大夫来看,确认陈意浓并无大碍之后,他才有心思来管这件事。
“你们姑娘今天做了什么?怎会这样轻易染了风寒?”
那大夫过来说是陈意浓心绪不稳才让邪寒入体,如今陈意浓昏迷,沈衡自然只能抓素秋素鸳过来问话。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犹豫再三,素秋才出面把事情来龙去脉一一说了。
到末尾,甚至对沈氏有些怨怼:“虽说夫人对郎君情深一片,可如今西院那位虎视眈眈盯着,若是不纳妾,可怎么才好呢?偏生有这样的母亲。”
她被素鸳拽了拽衣袖,才反应过来自己失了分寸,向沈衡告罪,沈衡摆摆手示意无碍之后就让她们两人好好伺候陈意浓,自己起身离开了如意院。
他心中尚有疑惑:浓姐儿未曾出嫁,如何就尝过为心爱男子纳妾的苦头?
转而他又难以抑制的产生从未品尝过的酸楚,倘若真有为心爱男子纳妾,想必也不会是他,沈家早有规矩,不许无缘由纳妾,除非主母犯下七出之条。
酸涩的、令人心如刀绞的爱恋的痛楚打了沈衡一个措手不及,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如意院,又毅然决然扎进京都风雪中。
陈意浓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她难以抵抗的、再次被陆舟取走,紧接着是不可回避的、接踵而至的让她熟悉到绝望的经历。
她知道是梦,所以不停挣扎,却始终难以逃脱梦魇,直到沈衡两个字犹如一束微光打入,她才猛然惊醒,得以清明。
“衡哥哥……”
已然一头冷汗,面色苍白的陈意浓下意识开口呼唤却察觉自己嗓音嘶哑的厉害,伏在床边的素秋跟素鸳察觉陈意浓动静,及时醒来,伺候着陈意浓服了一盏温温热热的蜜水,才开口问道。
“姑娘,衡郎君今日刚送您回来,可是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