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捂住了胸口。
想到了那一把从身后刺入的刀锋。
还有那狰狞的脸庞。
“为什么?”皇帝平静的问道。
那个早早被立为永恒王国太子的男人,流着泪,俊秀的脸上满是扭曲。
“因为你活的太久了啊!”男人嘶声吼道。
哪怕下一秒,他就被皇帝的卫兵给制服,可他依旧在狂吼。
似乎要将这一生的郁气尽抒而出。
“天底下岂有六十年的太子!”
啊,原来是这样吗?
皇帝疲惫的闭上眼睛。
从优雅而知礼的王子,成长为青年时四处征战的暴君,再到中年时沉稳远见的明君。
从遍布全境的永恒王国,到威压地狱的亡国。
从永恒之王到亡国之君。
原来,我已经活了这么久了吗......
李维清叹息:“陛下尚值壮年,生命亦是与亡国相随,几近永恒,又何须所谓的继承人呢?”
所谓的“义子”恐怕更像是一个有趣的“玩具”吧。
倘若只是追寻玩具,那么,又何必强求于他呢?
皇帝睁开了眼睛。
“口才不错。”他笑了笑。
好似刚才那一瞬之间的疲惫和缅怀并不存在。
他还是那个肆意妄为的君王。
“有趣,实在太有趣了。”地狱之王突然抚掌。
“拒绝孤的人,一个纪元都未必有一个,但是,这个纪元,竟然出了两人。”
而且都是在现境,
甚至,都出自一个地方。
“......冒昧的问一句,上一个拒绝您邀约的人是......”
“一个名叫马库斯的男人、”枯萎之王怀念的说道。
“不得不说,虽然和那个男人相交不多数面,但的确让人心生愉悦。”
哦,理想国的“交际花”,大外交家兼罗马前皇子,马库斯先生啊。
李维清恍然。
同时感叹,原来奎师那说的,那位前辈哪怕是在枯萎之王的宫殿,也是最为尊贵的客人,这并非夸张之词啊。
可惜了,上一次没赶上见他一面。
听说还是他曾祖的挚友来着。
顺带一提,那位好像还是某位皇女陛下的叔祖父来着。
等等,这样算起来的话,他不是比那位皇女陛下矮了一辈?
少年陷入了沉思。
而此刻,地狱之王看着少年出神的脸,却是啧啧称奇。
该说不愧是理想国吗?
多少年了,竟然有人敢在他面前走神。
这小子是真的不怕死吗?
话说回来,这么不怕死的他上一次见到好像还是......
突然,枯萎之王愣住了。
他狐疑的看着李维清的脸,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这么说起来,这小子好像看着还有几分眼熟......喂,小子,你叫什么?”
李维清回过神来,脸色一苦。
不是,陛下,您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就想着收我做儿子?
“李维清。”少年说道。
然后,他好像感觉到了枯萎之王的眼睛微微一亮,眼神愈发惊奇。
“李维清,姓李......好像当初那家伙也姓李来着,叫什么......”
“宣导卿。”地狱之王突然喊道。
宣导卿茫然的抬起头。
枯萎之王头也不回的说道:“当初那个代表现境拟定契约的现境人叫什么来着?”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宣导卿还是快速的低下头,在手中的书籍上翻阅着。
最后,定格在了一个名字上。
“李心清,陛下,那个现境人叫李心清。”宣导卿说道。
李维清愣住了。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熟悉的名字、
这时,枯萎之王问道:“小子,李心清是你什么人?”
李维清挺起胸膛,骄傲的说道:“那是我曾祖。”
心中窃喜,艾玛,曾祖牛比,竟然连枯萎之王都对他有印象。
然而,他的高兴似乎早了点。
他没有注意到,宣导卿那突然古怪的表情。
还有皇帝那微微眯起的眼睛。
“原来如此。”地狱之王了然点头。
“我说嘛,现境哪会冒出那么多的奇葩,原来都是一家啊......”
“陛下,您和我曾祖......有过接触?”少年试探着询问。
“记忆颇深啊。”枯萎之王意味深长的说道。
“当初地狱和现境签署契约,你的曾祖就是现境一方拟定契约的人。”
少年昂首挺胸,与有荣焉。
“当时,就细节上,你曾祖和律令卿可是掰扯了足足一月有余啊。”
“曾祖慎重,实乃我辈楷模......”
“可是,孤可一向讨厌如此磨磨蹭蹭的拖延之举。”地狱之王的脸阴沉了下去。
少年的脸骤然一僵,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地狱之王咬着牙说道;“分明不过是些许的细枝末节,却要翻来覆去的改了又改,如此纠缠,着实令人不快!”
“而且,最重要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枯萎之王的眼眸扫过了少年,眼神阴沉。
少年低着脑袋,默不作声。
宣导卿默默说道:“一次,陛下因为不耐烦而出言,结果被那个名叫李心清的男人骂了。”
骂了......
李维清的呼吸骤停,眼前一黑。
我曾祖骂了枯萎之王?
“骂什么了?”少年颤颤巍巍的说道。
“外行闭嘴,老老实实的在一边看着。”
“......”
地狱之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可真是少有的体验啊,被骂什么的......”
至少在他的印象中,几乎没有这种情况。
在他的记忆中,理想国那群可敬的敌人之中,除了让他心生愉悦的马库斯,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个为了一纸契约,胆敢斥责他的李心清。
“他的曾孙啊......”皇帝幽幽的目光在少年的身上流转,带着蠢蠢欲动。
先辈的债,由后辈来还,那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似乎是感觉到了那不善的目光,少年微微一颤。
“陛下,其实,我是领养的。”少年恳切的说道。
李心清是谁啊,真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