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柚心猛地悬空起来,虽然与菩提认识不长时间,这人又老不靠谱,疯疯癫癫,好坑蒙拐骗,还臭不要脸。
但是菩提没有坏心,又救过她的性命,于她有恩。最主要的是,菩提今晚这番打斗完全是为了救她。
倘若菩提真的命丧当场,那她恐怕得愧疚一辈子!
左柚能感觉到,傅慎之握住她的手也紧了紧。
在最后一刻,那黑袍道人的手歪了方向,只穿过菩提如瀑的发丝,割断了他的一缕如雪的白发。
黑袍道人咬牙切齿:“为何不用剑,你真当我不敢杀你吗?!”
菩提不答话,手摸索到自己的腰部,只一用力,只听一声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他竟生生地把自己错位的骨头接上来。
菩提接好了骨头,端得又是一条好汉,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了起来。
这次是真的蹦起来了,一雪刚才挺到一半闪了腰的耻辱。
黑袍人俊秀的面容有一瞬间狰狞:“菩提,拔出你的剑,同我打。”
黑袍道人阴毒的视线如同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紧紧地缠绕在菩提身上,一时间竟也忽略了左柚的存在。
傅慎之不动声色地把左柚护在身后,拍着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担心。
这边,对上黑衣道人怨毒的视线,菩提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这招以柳为刃,当初还是我教给你的。”
黑袍人似乎再也忍不了了,一瞬间的歇斯底里起来,他甚至忘了缠斗,就这么直接伸手去拽菩提的衣领。
黑袍道人揪着菩提的衣领,咬牙切齿,似是质问,又像是责怪:“菩提,为什么,你究竟在坚持什么。”
“你真的。”黑袍道人嗓音滞涩了一瞬:“你真的要与诸天仙神为敌吗?你真的要逆天道而行吗?就为了,为了这几个卑贱的生民!”
黑袍道人字字刻骨,字字泣血。
傅慎之脸色早已阴沉得可怖,风雷暗蓄,山雨欲来。
黑袍道人攥着衣领的手又加重了一番力道,几乎要把菩提的衣领捏碎:“整整一千年,你疯了一千年还不够吗?你当真不当神仙了吗,你当真这辈子不再用剑了吗,就为了几个朝生暮死的蜉蝣,你要把你自己搭进去吗?”
“你是个武神啊菩提,武神!天地第一武神。”
菩提被他拎着衣领,他并不气恼,只把手掌轻轻地搭上了黑袍人的手背:“扶嘉,现在的天地第一武神是你。”
黑袍道人目眦欲裂,椎心泣血。
他松开了握住菩提衣领的手,惨笑一声:“好,菩提,我今日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宿命不可破。”
黑袍道人从广袖中掏出一本黑皮卷轴,那卷轴似用羊皮纸打造,周遭散发着一种诡异又神秘的幽深感。
像是寂寞的荒野,无数横死的鬼魂在哀哀啼鸣,久久徘徊。
菩提目光一凛:“生死簿,你居然从地府借过来了。”
黑袍道人不答,手一扬那方卷轴便好像有生命一般缓缓地展开,上面显现出了许多奇诡的文字,密密麻麻如同虫蚁。
黑袍道人迅速捏了个诀,只道了一声“收”,那卷轴便直直地朝左柚飞来。
菩提大喊:“丫头,屏息凝神,意志坚定,千万别被那方卷轴迷惑了。你只要不自己主动地走进去,就不会有事。”
左柚紧张地应了一声,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地攥紧了傅大佬的手。
傅慎之手掌冰凉,反扣住她,两人十指交叠,竟也不觉太过恐惧。
左柚紧张地盯着那放方缓缓地铺展开的卷轴,然后……就就没有然后了。
那方卷轴以势不可挡之势飞掠到她面前,然后突然好像无头苍蝇一般找不着头脑的四处转了一圈,嗡嗡两下,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偃旗息鼓。
在场众人:……
左柚看着倒在地上宛若死物的生死簿,额头滴落了一滴冷汗,这个生死簿怎么这么不靠谱。
是盗版的吧?
难道地府也出售盗版物品?
黑袍道人瞳孔骤缩,满脸震惊与不可思议:“不可能,不可能,生死簿怎么会找不到人呢。”
“命死之人一年之内都不会从生死簿上除名,这方才不过三个月,怎么会找不到人呢。”
菩提也露出片刻的惊讶神色,然而这表情如浮光掠影,一闪而过。
菩提道:“两种可能,第一,天道容得下她了;第二,有人在生死簿上划去了她的名字。”
黑袍人犹疑地看了他一眼。
菩提道:“别看我,我没这么大本事修改生死簿。千年前我功力十成的时候都没办成,更何况我现在的功力已经流失大半。”
左柚和傅慎之对望一眼,两人都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犹疑不定。
傅慎之冷声道:“道士,你把话说清楚。”
菩提道:“两个消息,好消息是这丫头名字从生死簿上除去了,意思是她是彻底活下来了,而不是苟且偷得一条性命。”
菩提看了一眼那黑袍人,又道:“坏消息是,除了你我,还有第三人插手了这件事情。而那人实力不容小觑,居然能逆转生死簿。”
黑袍道人似乎再也不想与他交流了,手一伸那倒在地上的生死簿又回到了他的袖中。
他即刻转身离去,只留下冷冷一句话:“菩提,除去你,不会再有人这般痴心妄想了。”
黑袍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而此时残月只一盏,斜斜地挂在墨色的苍穹,阴云密布,黯淡的天色中似乎写满了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