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也难怪。人的情感很容易会产生变化,而变化的越是剧烈,人就越是无法分清自己爱与恨之间的差别。”
“毕竟,爱与恨之间往往可是比一张纸都还要薄的啊。”
“那就是人与生俱来的孽。无论那刽子手多么的无情。他面对女人这种孽时,也是等于如同婴儿一样。”
雪代巴痛苦的看向如同审判者一般的服部才藏。此时的她,不是身体上的痛苦,而是心灵上的痛苦。
而服部才藏完全无视了雪代巴对他充满怨恨的眼神,提到了一个让她现在不敢面对之人的名字,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清里。
“对你来说,死了的清里又算是什么呢?”
“他不是你无可替代的人吗?”
“至少对于清里来说,你就是他无可替代的人吧。”
“否则,对剑术毫无信心的他,也不会前往充满动荡的京都。”
“他不惜豁出自己的性命,也想让你得到幸福吧。”
雪代巴被问到了清里时,她愧疚的低下了头,不敢去面对服部才藏,也更不敢去面对那个为了让他幸福而死的清里。
“其实,他只要留在我身边,我就已经满足了。我只有这一点点的要求啊。”
可是雪代巴这样的想法,服部才藏根本不认同。
“清里这么做,是因为这就是男人的孽。”
“为了让所爱的女人得到幸福,男人一定要保卫家园,保卫村庄,保护好这德川家的天下。”
“若无这天下的太平,又怎么会有个人的幸福呢。”
“若有人想危害到这德川的天下,无论是多么渺小的萌芽,也要用尽各种手段将其扼杀。”
“正是这份谨慎,才是德川家三百年来太平的原因。”
“而我们,则是支撑着这份谨慎的人。”
“而,这也是我们的孽。”
“我们也是拼命的在守护人民的幸福。”
“懂了吗?我们都是罪孽深重的人。”
“在宿命中生,在宿命中死。”
“这就是人这种生物的命运。”
越说越激动的服部才藏,此时显的非常的神圣。对于他而言,守护德川家的天下,就是守护天下所有人的幸福。只有德川家的天下太平,所有人才能得到幸福。
“我们为了德川家,为了天下太平而杀他。”
“你会爱上他,也是由你的孽而生。”
“而他会爱上你,也是因为他的孽。”
“没有人不会犯错,想想清里吧。”
“清里才是你无可替代的人。”
“我们是付出了多少牺牲才走到了今天。我现在就去杀掉拔刀斋,这样才是为了可以让清里死的瞑目,让为幕府牺牲的同伴们死得有价值的唯一方法。”
“而你,就在这里好好的见证这一切吧。”
“这也是悼念为了守护你的幸福而去死的清里。”
说完这一切的服部才藏,再也不看雪代巴一眼,打开了旧庙的破门,迎着风雪坚定的前行。现在的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他要去杀掉刽子手拔刀斋,绯村剑心。
而被服部才藏所说的话深深冲击的雪代巴,眼前浮现出清里的样子。
她眼前的这个清里,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他满身是血的捧着一朵血红色的山茶花,对着她面无表情的凝望着。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这样,平静的凝望着。
而他空洞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情绪,没有恨,没有怨,没有。。。爱。
洁白的雪,随着冷冽的风,吹进了雪代巴的衣服内。
而她并没有感到寒冷,因为她此时眼前,只剩下一朵血红色的山茶花。
那是,清里留给她的吧。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留给她的吧。
“吱~”
今天,这座旧庙的门,再一次又被打开。
可是,回来的不再是幕府坚定的守护者,而是一个原本不应该出现于此的男人。
“不得不说,我在外面听了他说了这么久。我都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
“可惜,他最大的孽,不是别的,而是他没有我强。”
“所以,他死了。”
“死在了我这个要摧毁他理想之人的剑下。”
“这可能再是宿命吧。在这个时代,这个世界,想要守护任何东西,都要有死的觉悟。”
随着这清朗的声音传入雪代巴的耳中,她回头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这个人,她见过。
她记得,她记得与剑心在一起的每一段过往。
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是她的夫君,绯村剑心的师兄。
“这位太太,你现在已经安全了。”
“请你就在这里,等着你的夫君来接你吧。”
陈天笑着说完,将服部才藏的人头放到了佛龛之上,并且上了一柱香。
这柱香烧的很短暂,在这风雪交加的山顶上,在这如同现在的幕府一样,已经陈旧不堪,四处漏风的寺庙里。这柱香,只能发出微弱的火星,在被点燃后就彻底熄灭了。
而这刹那间的烟香,就如同这佛龛之上的服部才藏的执念与性命一般,随着这新年之前的寒冬风雪一起,彻底消散了。
在这个时代中,谁都有执念,可是终究也挡不住这新时代的风。
陈旧与腐坏,罪孽与救赎,死亡与新生,刀剑与爱恋,都将发生于这座旧庙之中。
可是这庙中的佛陀,它却也只是静静的看着。仿佛一切都是原本应该有的样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