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淼最终没有执拗地让神月搬进齐家。
反倒是外婆有些不乐意,总是对着神月嘟哝:“十七中每晚九点才放夜自习,我还得等着你回来才能放心睡,有时候你饿了给煮宵夜,还不如我一个人乐得清闲。”
神月一口咬住煎蛋,嘴里被塞得鼓鼓囊囊,皱着好看的眉头:“宵夜我可以自己煮。”
“那你煮的能有我的好吃吗?”外婆说的很不客气。
神月歪头一想,好像是哦。也就没有反驳,又低着头吭哧吭哧嗦面。
如果为林淼辩解,其实她当时不算完全不辞而别的,至少外婆是知情的。并且林淼每月挣的工资都会打一半回来,付神月的生活费。
可站在神月的视角只有单方面的通知,被抛弃的怒火只能发泄到知情不报的外婆身上。
两人默默开始冷战,起码是从神月单方面开始。外婆虽是被迫加入,但也适应的很快,一点不惯着神月。
直到有一天晚上,外婆睡梦间迷迷糊糊感觉厨房有动静,以为是进耗子了,起床去看。
结果真是好大一只,神月穿着睡衣,在那蹑手蹑脚地煮面。
正值长身体阶段的神月,每每下了夜自习就会饿,平时扛一扛也就过去了。可偏偏今天在学校晚饭也吃得少,饿到胃痛,实在睡不着。
老房子隔音不好,神月心想动静小点不打扰外婆睡觉,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外婆走过来一瞧,眉毛都拧到飞起,挤开神月,看着一锅糊成粥的面,满脸心疼:“真是浪费我东西。”
外婆将煮沸的糊糊倒掉,又重新煮水下面。她甚至嫌两个人在厨房挤,将神月赶到外面去,后者杵在厨房门口像罚站一样。
那时的神月跟外婆关系并不亲密。
在记忆里,外婆从来都是一个人住在这套老房子里。
神家破产以前,林淼也要求过外婆搬来别墅一起住,但外婆总说一个人过惯了,不愿来。所以,神月并没有多少和外婆同住一屋檐下的经历。
外婆手脚麻利,很快整个小房子都弥漫着扑鼻的香味。
神月从灶台上端了面趴在餐桌上吃。余光里外婆洗了手,快速将围裙解下,顺便蹭了蹭,随即挂在壁橱上。
“赶紧吃完睡觉。”老太太表情很酷,绕过神月径直回房,不忘嘱咐一句:“记得洗碗。”她可没忘,现在还处于莫名其妙的被冷战中。
神月在后面像只小狗哈着气,被烫到了!!
从那之后,外婆做饭总会多做一点。如果神月晚上回来饿了,就煮来当宵夜。如果不饿,就留到第二天做自己的早饭。
神月吃的,永远是新鲜的。
如果说一顿一顿的宵夜,永远最新鲜的饭菜能让神月暂时遗忘被生母抛弃的痛苦,那么后来发生的事彻底让这个如同刺猬的叛逆少女被亲人的爱融化。
那是初一下期,神月在学校打架被请了家长。
其实不止打架一件事,包括翻墙逃学泡网吧、经常上学迟到并且在课堂上睡觉、与同学们闹纠纷等等。
教导主任张老师知道齐家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体恤老人家一个人带孩子不易,这实在忍无可忍便攒着一起说了。
那天,外婆一个六旬老人却像个犯错的孩子,听着张主任数落神月,不敢说一句反驳的话。
神月就站在办公室外,一直站着。
从那天之后,下夜自习的时候神月就在校门口看到了外婆,她足足愣了半分钟。
老太太一身素衣,背微佝,在人群中确分外显眼。
这是张主任悄悄给外婆的建议,神月这孩子经历了家庭变故,本就是青春期的阶段,很容易感情极端变得叛逆,只有用爱的感化,建议多陪伴。
从那以后,老太太每晚来校门口接人,风雨无阻。
从一开始的沉默不语,各走各的。到后来,能简单说一说学校里发生的事。
直到有一次暴雨,其他同学都被家里的车接走,或者打车回家。
只有她们祖孙俩,舍不得花钱,撑着伞在公交站等车。
下雨本就路滑,车子开的慢,堵了很久。好不容易快到家,偏偏在巷口,外婆腿脚本就不好,又一脚踩在青苔上,要不是被神月拖住,险些滑了一跤。
而神月为了扶助外婆,没顾得上伞,两人身上的衣物几乎都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