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一次发现，我其实是不了解大王的。”
西县。
戏志才从《大夏日报》上面收回目光，看着坐在对面的郭嘉，满脸感叹神色。
又到了下午的读报时间，两人都在院子里面的树荫下面读报。
郭嘉也在看《大夏日报》，闻言抬起头来，问道：“志才以为，大王在报纸上面所列的11条，都有机会实现吗？”
戏志才并未直接作答，而是反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大王为什么会在现在这个时机，把这些东西提出来？”
郭嘉脑子转得飞快，马上露出恍然神色：
“现在这个阶段，正是国内情况最简单的时候！
枹罕，陇西，金城，以及凉州西部各郡，南面高原，都不存在强大的反对势力。
在强大军力的保障之下，正好可以推行一些激进的制度。”
“你说得对，但不止于此。”
戏志才放下报纸，身体前倾，神情变得格外认真。
“我国正在消化高原和凉州，攻打西域，谋取关中。
而一旦得到关中，下一步就是南取汉中与巴蜀，北取老秦故地。
也就是说，整个国家恰好处于猛烈扩张的前夕。
在这一阶段，国家推行的任何制度，其实都是在为这个国家奠定根基。
一国之根基，决定了这个国家的未来。”
郭嘉想了想，皱眉道：“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了光武帝。大汉现在的诸多问题，正是光武帝当年自己挖的坑。”
戏志才赞同地点点头。
“没错。
光武帝在南栾之战前后，得到了大量豪强的帮助。
因为豪强之助，光武帝才取得了南栾之战的胜利，并相继击败各路义军，让自身不断壮大，进而称帝。
但是，在光武帝自身实力壮大的同时，那些依附于他的豪强势力也在不断壮大，形成了尾大不掉之势。
以世家豪族为根基建立的朝廷，自然会被世家豪族所掌控。”
郭嘉向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问道：“志才以为，这些东西是好是坏？”
所谓“这些东西”，自然指的是赵云在报纸上列举的十一条。
虽然说屁股决定脑袋，但郭嘉忘不了小时候父母对他的教导。
郭氏祖上，也是阔气过的。
要不然，郭嘉怎么可能有机会读书？
与绝大多数寒门子弟一样，在郭嘉心里，一直有着建立千年世家的野心。
赵云所提的十一条，基本上将郭嘉的这种野心扼杀在了摇篮之中，让他隐隐有些不甘。
“在我看来，非常好！”
戏志才微微一笑。
郭嘉不由一呆。
他这才想起来。
戏志才是真正的贱民出身，人生预期极低。
能够得到现在的地位，其实已经相当满意。
郭嘉有种莫名的失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戏志才与郭嘉多年交往，多少明白郭嘉的心思。
他想了想，也压低声音：“奉孝以为，如果没有你我，夏国能否一统天下？”
郭嘉稍作沉吟，点了点头：“可以！”
戏志才问道：“为什么呢？”
郭嘉道：
“大汉朝廷腐朽，让人有机可乘，此其一。
大王的战略眼光独到，每一步都走得精妙绝伦，此其二。
大王善于识人用人，还善于培养人才，此其三。
夏国的一切制度，都有利于绝大多数人，因而可以得到绝大多数人的坚决拥护，此其四。
有此四点，即使没有天下英才相助，夏国也至少可以守住一隅之地。
等到夏国的人才大量出现，国力达到一定程度，终将取得天下。”
郭嘉说到这里，已经明白了戏志才的意思，脸上不由露出苦笑。
戏志才也笑，却是欣慰的那种。
“你能够想明白就好。
正如你的分析。
依现状看，夏国一统天下，是必然之事。
在这种大势面前，任何英雄豪杰也无能为力。
既然如此，聪明人都应该顺势而为。
而且，不患寡而患不均。
如果所有人都无法建立千年世家，所有人都以追求荣誉为最高目标，这个世界就很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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