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此话,信王朱由检眼眶便是一红,饶是两世为人,心智早已成熟,但眼见得天启皇帝如此言语,仍是心底发酸,懊悔不该因为忌惮厂公,而一直避免与眼前的皇兄见面。
吾弟,莫哭。
我朱家男儿,有泪不轻弹。
为兄的这官,要给你当当了。
或许是因为见到了多日不见的幼弟,憔悴不堪的朱由校竟是兴致大发,开起了面前幼弟的玩笑。
听得此话,殿中所有人皆是以头伏地,不敢言语,就连跪在御榻旁的厂公脸上也是露出了一抹惊诧。
虽然知晓天子此次令信王进宫,应当便是托孤,但也没有料到天子对于信王的感情竟然如此之深。
好在自己平日里对信王也算恭谨,一直对其以礼相待,如今看来,倒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病榻上的朱由校自然不清楚厂公的心中想法,一语作罢,不待身前的幼弟有所反应,便是微微眯起了眼睛,脸上露出了追忆之色。
七年前的这个时候,他们正值壮年的父皇猝然长逝,身为皇长子的他被众臣拥戴,于乾清宫继位称帝。
彼时年仅九岁的幼弟,曾经仰着头,一脸天真的问他:皇兄,这皇帝是个什么官,我能当当吗?
虽然已是过去了七年,但朱由校仍记得当时自己幼弟一脸童真的模样,以及他当时的回答:吾弟莫急,待为兄当几年,便让你当。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七年的时间弹指一挥过,当时的一句戏言竟是一语成谶。
现如今,这大明江山真的要托付到自己幼弟的手上了。
沉吟了少许,自知时日无多的天启皇帝朱由校微微摇了摇头,隐去了脑海中的万千思绪,转而看向身前满脸悲色的幼弟,唇齿轻启。
吾弟自幼聪敏,日后当为尧舜。
如果说朱由校刚才的那一句还算一句戏言的话,如今这句当为尧舜几乎等同于托孤,明确了信王朱由检当为大明嗣皇帝的事实。
皇兄为此言,臣应万死!
话音刚落,信王朱由检便是以头伏地,脸上涌现出些许惶恐,声音也是隐隐有些发颤。
见状,病榻上的朱由校幽幽一叹,若是他没有记错,面前的幼弟应是与他当今继位的时候一样,都是十六岁。
将这千疮百孔的大明帝国交到面前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人身上,也不知是对还是错。
为兄时间不多,长话短说。
吾弟,这大明日后便托付给你了。
一语作罢,偌大的乾清宫暖阁鸦雀无声,只有天启皇帝朱由校有些虚弱的声音在众人的耳畔旁回荡。
大明的天,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