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暮难以置信的看着远处的那个身影,心中万千心绪。
随着身影越来越清晰,一个身着白衣,拿着一个酒壶的人出现。
“子终,让你久等了。”
岁暮忍着胸口剧痛:“扶苏公子,真的是你吗?”
“是我,子终是我,苦了你了。”
“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岁暮老泪纵横。
一旁的黄海嫣放开岁暮,她扶着岁暮艰难的靠近了扶苏。
扶苏见状赶忙上前搀扶起岁暮。
“子终,你为我做的这些事我都知道了,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感激你,扶苏真的愧对子终对我的这一番情谊啊。”扶苏同样眼含热泪的看着岁暮。
“不不不,是我,是我,是我做的不够,这几千年也未能将您复活,也未能将害您的凶手绳之以法,您才是继位者最好的人选啊。”
“子终,谁继位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是历史的选择,也是未来的选择,我们以人力是无法干预的。或许即使是我继位历史的轨迹也不能改变。”
“可是,再如何陛下也不能弃绝您啊。”
宛夜阑走上前去:“岁暮,自你们那个年代到我们这代华夏已经过了两千多年,而我们的史料记载还有史学家们的研究,当年公子扶苏的死并不是始皇做的,而是当时李斯与赵高假传遗诏赐死的公子扶苏,所以始皇并没有弃绝扶苏公子啊。”
“是啊,我也是通过这位宛姑娘知道的,并随她去了后世一看,这两千多年的变化就能证明历史的选择是对的,我们人的寿命太短暂,只能看到这几十年,近百年的起伏,如果看到几百年,几千年的世界,人们或许就不会拘泥于这几十年的得失。”
“岁暮,你是关心则乱,你对公子扶苏的情谊使得你只局限到眼前的得失,却没有考虑到未来,秦朝覆灭后,楚汉争霸,最后也是大汉得胜,才致后来开创了及唐代的汉唐盛世,才能为我们华夏大地留下火种,留下几千年经久不衰的文化财富。”
“但是,公子您就不恨吗?”
公子扶苏手附在岁暮手上:”起初我也会怨恨,因为那是人性,可后来我看到一个个朝代的覆灭,接着一个个新时代的崛起,就这样一直循环往复,我们都是历史中一颗颗闪光的星宿,何须执着呢?”
“可您毕竟是被害死的,我怎能放过他们?”
“子终,真正的死亡是遗忘,若世上已经没有一个人能再记起你,那便就是真的死去了,可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你,你便还活在这些人心里,就算别人都将我遗忘,而子终你却会一直记得我。”公子扶苏紧紧的握着岁暮的手,热泪盈眶的诉说。
可这个时候岁暮突然痛苦的捂着心口倒地不起。
顿时黄海嫣慌了神:“子终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握着岁暮手的公子扶苏也急切的问宛夜阑:“宛姑娘,子终是怎么了,你能想办法救救他吗?他这一生太苦了,这又因我而筑下大错,在下请宛姑娘救救子终。”说着扶苏便要下跪行礼。
“公子扶苏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就是您不说我也会处理的,如果他就此消失,那外面那些他造下的孽也就没办法收拾了。”
说罢宛夜阑便上前查看,她发现岁暮的胸口闪着奇怪的光芒,颜色浑浊不堪,而且正在由外向内的吸取岁暮身体的能量。
宛夜阑将手附在岁暮胸口处默念着,此时一颗颜色杂乱形状诡异的星逝从岁暮的胸口升起。
“这是他一次性融合了太多的星逝碎片以至于他的本体星逝被这些碎片裹挟而喧宾夺主了。当务之急是将他们分离。”
宛夜阑举起星逝剑跃起向岁暮的星逝砍去。
只听着碎裂的声音,岁暮星逝外围的星逝碎片纷纷开始掉落,缓缓漏出那半残缺不全的星逝。
星逝下降融进岁暮胸口。
但星逝本体回归后并没有将岁暮唤醒,相反,岁暮的情况开始更加糟糕,他的四肢以及脸上都开始出现了裂痕。
“这星逝已经回归岁暮为何还会如此。”
黄海嫣记得豆大的泪珠砸在岁暮的手上:“宛姑娘,现在该如何是好,子终哥哥不会再也醒不来了吧,”
就在宛夜阑绞尽脑汁想着对策时,他们身边开始风起云涌起来。
当环境趋于平静后,出现了一个让宛夜阑无比震惊的身影。
“阿爹!”
噎鸣现身在他们面前。
“原来你就是暮儿一直感念的公子扶苏,翩翩少年,温润如玉,多谢你对暮儿的顾惜。”
“晚辈嬴扶苏见过前辈。”扶苏行礼。
“阿爹,您怎么来了?”宛夜阑上前询问。
“夜阑,暮儿现在的星逝时残缺的,他的能量无法存于自身,便会外溢,久而久之身体极度衰弱就会消逝。”
“前辈,消逝是。”
“也就是下届所说的死。”
“前辈,请您千万救救子终,扶苏愿尽己所能报答您的恩德。”
”扶苏公子无需过于忧虑,夜阑之前将暮儿的一半星逝交由我保管着,现在便可以还给他了。”噎鸣从胸口处拿出岁暮另一半星逝交给了宛夜阑。
宛夜阑接过岁暮另一半的星逝就开始用自身力量控制着这瓣星逝融合进岁暮的身体中。
宛夜阑使了很大的力气另一半星逝也无法融进岁暮身体,她仔细的看着岁暮与他的星逝,她注意到了身体中的星逝还在隐隐的闪烁着堕化之气。
“看来不将这堕化之气清除这瓣星逝便回不到岁暮身体中了。”宛夜阑心里暗暗想到。
此时她想到了自己的血和自己的本体星逝,她腾出一只手,将手掌在星逝剑上划出一道伤口,血液开始渗出。
在扶苏与黄海嫣惊愕的眼神中,宛夜阑的血形成发光的光球飞入岁暮的胸口,她再以自身本体星逝的力量使劲将两半星逝融合。
但过了一会儿后,两半星逝只是距离更进了一些,却还是没有完全融合,宛夜阑的血还在弥补这缺口,她闭起眼睛用自己本体星逝感受着。
“是岁暮自己在排斥着这瓣星逝。”
宛夜阑将眼睛睁开,她看了看一看扶着岁暮的扶苏和黄海嫣:“扶苏公子,双儿姑娘,请你们将手放在岁暮星逝本体的位置,并尽量会议你们和岁暮在一起最快乐的时候,快!”
扶苏和黄海嫣听到后赶紧将手放到岁暮心脏的位置,并闭上眼睛开始回忆。
此时宛夜阑继续加大力量使劲融合着岁暮的星逝。
宛夜阑逐渐开始觉得体力有些不支。
此时噎鸣也上前去,将手放到了岁暮的胸口处。
噎鸣的手放上去后,岁暮的星逝开始逐渐靠近,慢慢的由于宛夜阑血的修复作用,加上她星逝本体的净化作用,岁暮的两半星逝很快的融合在一起。
融合的一刹那岁暮的身体开始迸发出强烈的紫色光芒。
“岁暮星逝的颜色居然和阿午的如此相像,”宛夜阑收回手感慨着,忽然她眼前一黑,差点摔到地上。
噎鸣从身后将宛夜阑接住:“孩子,辛苦你了,阿爹不能过分干预上界的事,却帮不了你什么。”
宛夜阑安心的靠着噎鸣:“没有啊阿爹,刚才若不是您将手也放了上去,岁暮的星逝也不会这么快愈合啊。”
噎鸣看着宛夜阑有些愧疚的摸了摸宛夜阑的头。
此时的岁暮开始醒转。
大家来到他身边默默的看着岁暮醒来。
岁暮的身体开始有了反应,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没有消逝吗?”岁暮有些茫然。
“子终,你终于醒了。”岁暮身旁的扶苏关切的问着。
“子终哥哥,你没事吧。”黄海嫣轻轻扶着岁暮坐起身。
“公子,双儿,你们,让你们看到我最丑恶的嘴脸,我,我······”岁暮看着身旁的二人开始泣不成声,此时他抬起头看到了站在身边的噎鸣。
“阿,阿翁,是你吗?”岁暮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孩子,是我,我在你的身上留下了我一丝血的印记,希望将来能护你周全。”噎鸣将岁暮扶起。
“可,可你不是并不看好我吗?而且阿翁为何要弃绝十二子?”
听到岁暮的话,噎鸣微笑着无奈的摇摇头说道:“孩子,你能来到上界是上界自己的决定,如果你真的不适合上界,或许在你进入上界时她便将你放逐了,我不会从只看星逝者的一个面,你是一个好孩子,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心神。但是,孩子,越想要强留的越如沙砾流逝掌心一般,无法掌控。”
“阿翁,我只是想要见到公子,他才是真正适合做王的人啊。”
扶苏走过来:“子终,做不做王我并不会在意的,我敢于在父王面前直谏,反对父王坑杀术士,为的就是天下初定,不能再让臣民惶恐不安,影响百姓刚刚得来不易的安定生活。”
“公子,您真的不在意吗?陛下对您也是寄予厚望啊。”
“只要我明白父王,父王懂我就好了,而且我的死并不是因为父王,所以我并不会在意的,子终,你这几千年一直为我而活,你何时能为自己而活呢?”
“为自己而活?”岁暮被扶苏的话拉入思绪,曾几何时,他也是一个英姿勃发的翩翩少年,有着一腔报国热血,自己努力练习武艺和兵法计谋,为了将来为国家争战守护一方安宁。
“子终哥哥,我一直都相信岁伯父不会和义渠后裔那些试图反叛的人有勾连,伯父一直都是忠义之人啊。若不是伯父,我们一家五六口人便会被冻死街头了。”
岁暮看着自己周围的这些人,他感到自己胸口涌来暖意:“我的星逝,我的星逝是回来了吗?”
“是啊,你的另一半星逝从缥缈身体上拿出后我就交给了阿爹保存,因为我若一直带着身上,终有一日就有可能被你发现,继而发现我的存在,同样交给阿爹我也有一份私心。”宛夜阑看向了噎鸣。
“私心?”岁暮疑惑的看着宛夜阑。
“夜阑之意是想让我用这块星逝来解开你的心结,同时也能发现更多你为何被堕化的原因,夜阑也是为你能摆脱梦魇空间不被堕化之气影响而做了很多啊。”噎鸣轻轻的拍了拍岁暮的肩膀。
“宛夜阑,我如此迫害你,你为何还会如此?”
“因为我不信一个能为家人隐忍,负重前行,为挚友抱屈,不畏强权,能关心弱小的如此一个有情义之人会突然变成一个杀人狂魔。但从你掌权之际,你残害过多少星逝者的性命,奴役着多少本应平淡生活的人,从情你有苦衷,但从法则,你必须接受惩罚。”
岁暮看着坚定如磐石般的宛夜阑:“我知道。”
“你的所作所为使得四维空间错失多少可以发展壮大的机会,你为你的一己之私使得大家都和你一般,若如此下去,四维空间还有什么未来?双儿姑娘的忠贞,公子扶苏的宽大胸怀,阿爹为你力排众议,所有人都是爱你的,对你都是有情的,你为何只去看那黑暗的一面,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宛姑娘,我明白子终并不是那种恶人,你没有背负过那么沉重的血海深仇,或许你不明白他心里的苦,希望宛姑娘你能理解他,子终该受的刑罚也不会逃避,但希望你能理解他。”公子扶苏怅然的看着岁暮。
此时一阵剧烈的晃动将众人从交谈中拉出。
“夜阑,我的身体已经被净化了。”梦貘的声音传来。
“岁暮,我现在带着大家出去,你要做好准备。”
岁暮点点头。
宛夜阑将穿越之镜拿出,随后一道光门显现。
“公子扶苏,黄姑娘,你们也随我们出去吧。”
就这样,宛夜阑带着岁暮,公子扶苏,黄海嫣走出了梦貘的幻境。
此时,在梦貘身旁已经围着一圈担心不已的大家。
亭午见宛夜阑从光门走出,他立马上前将宛夜阑抱入怀中:“夜阑,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拖后退了,对不起。”
亭午不住的说着抱歉的话,宛夜阑伸出手安抚着他:“阿午,没事的,大家都在尽力的保护我们的空间,是我没有准确的预估岁暮的能力,是我的问题。”
“夜阑,这怎么会是你的问题呢?”未几缓步走上前。
“是啊夜阑,是你冒险进入小助手体内才将堕化之气清除,我们才能醒来啊。”克洛诺斯和达娜互相搀扶着。
“你不要自责,刚刚岁暮藏在宫殿密室中的所有堕星逝也被我们控制了,现在除了那个·····”亚塔雅艰难的举起手指着天空那道横亘着的裂痕。
宛夜阑这才注意到宫殿前的星逝者们表情痛苦,艰难的站立着。
此时一道光线闪出,噎鸣现身在了大众面前。
“噎鸣大领事!”人群中的鹿蜀萧秋和应钟撑着身体呼喊着。
“暮儿,你看,你的一念之差将上界所有星逝者置于了危险之地,过去的那场灾难就是因我融合十二个孩子残存的星逝而引发的,而你要融合出七色星逝,便也走了我的老路,融合星逝需要上界极大的能量,融合出的星逝也会释放骇人的能力,一旦上界无法承受,那能量就会把这个空间撕裂,将力量外溢到其他空间中,最后使得其他空间无法承受,导致季节混乱,灾难不休。”噎鸣拉着岁暮升向空中,让他看到了星月台所有人的现状。
“我,我······”岁暮看着凄惨的场景,心中如针扎刀剐一般煎熬。
噎鸣与岁暮重新回到地面上,他来到宛夜阑面前:“夜阑,如今就只能靠你了。”
“嗯,阿爹,需要我怎么做?”
“你要将自己献祭于上界。”
“噎鸣大领事,何为献祭于上界啊。”质明很是不解。
“就是将自己的星逝剖出,用星逝的能力来修补那条裂缝。”
“剖出星逝?”元月被惊的睁大眼睛,“无论肉体型星逝者还是灵体型星逝者都不能失去星逝啊,那样,那样·····”元月似乎已经知道了接下了要发生什么,开始止不住的抽泣起来。
“噎鸣大领事,不可以,不可以,那样夜阑会死的。”亭午将宛夜阑护在身后,“不可以,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如此。”亭午紧紧的握着宛夜阑的手。
“噎鸣大领事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我是夜阑制作的傀儡,我不能代替她吗?”希微泪眼婆娑的请求噎鸣能再想想办法。
“若非如此上界将不复存在,空间向下坍塌,你们生前的三维空间,更低纬度的空间也同样会覆灭。”噎鸣冷静的说着。
“阿爹,我知道了,我身负十二子星逝,这就是我的命运,也是我的职责,我回去的。”宛夜阑语气坚定的说道。
“什么职责,什么十二子星逝,身负那星逝就是灾难,就是诅咒,夜阑,你不要答应啊。”亭午如同疯了一般向噎鸣吼叫。
质明克洛诺斯和亚塔雅上前紧紧的抱住亭午,让他冷静下来。
宛夜阑眼含热泪来到亭午身边:“阿午,你忘了我们说过的吗?我们要一起为四维空间的大家来努力,让星逝者们能过上安静的日子,现在就是需要我作为继任者付出的时候了,我不能光享受着十二子星逝带来的力量和便利,而不去履行作为继任者的职责,我的命运就是守护四维空间,阿午,遇到你,遇到大家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从前那么卑微那么自暴自弃,是你,是大家拯救了我,现在该我来守护你们了。”
“可是······”亭午眼泪决堤,可他看到宛夜阑的眼睛后就知道了她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