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男人或者生活幸福的女人们并不知道那些游行示威、高声宣讲的女人们在抗争什么。求平等?世界不是已经很平等了吗?还想追求个什么鬼平等?跟谁恋爱,跟谁结婚不是你们自己选的吗?云水依也同样没有经历过那些苦难,没有感受过在烈火中苦苦挣扎而无法脱身的煎熬,但是,她知道,那些人的挣扎和努力都应该被尊重。
“如果……愚昧傲慢的人能通通从世界上消失就好了。”云水依说着气话。
林忆哲担心她动情绪,安抚道:“这些事肯定会越来越少的。读书的女孩儿多了,智慧多了,能更清楚地看清这个世界,看清自己的内心,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怎么选择。”
院子外有脚步声,嘎吱嘎吱。
“应该是妈送东西过来了,我昨天让她多拿毯子过来,天儿越来越冷了。”林忆哲朝着院子里走去。
把门打开后,看见的却是一张陌生面孔,一身沧桑,衣服也旧巴巴的。
来人的年纪看上去并不大,但是身上却透着一种古怪的老气,背也佝偻着,像被生活压弯了腰。
他抬起头来看着林忆哲,“这里是云水依家里吗?”
“是,您找依依?是有什么事吗?”林忆哲把他请到院子里。
冷风呼啸,刮得人说话都不利索。
“我是丁思雨的哥,的确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想求她。”
林忆哲把此人带到了云水依的面前。
云水依看着他,眼泪顿时流了出来,为丁思雨的离世,为她的不值得。
“依依同学……”男人其实比云水依只大了五岁不到,却像大了一辈,有种说不出的沧桑。
“我妹……她活着的时候跟我说,她一直很喜欢你们家的漆器。所以我想……”
他很犹豫、纠结,说话说得结结巴巴,怕被拒绝。
云水依很爽快,说:“您跟我一起去库房,想要什么样的都可以。”
“不不不。”男人连连摆手,“不好这么麻烦你们的,我只是想找个你们家不要的漆器罐子,给她装骨灰用。”
依依没有说话,在林忆哲的陪同下回了云家大漆坊的仓库。
打开仓库,把灯打开的那一刻,男人傻眼了。
他知道漆器漂亮,小时候也看到过妹妹偷偷摸摸从云家大漆坊后山捡了个破烂的漆器回来,但是,从没想到,漆器可以美成这个样子。
云水依来到一尊用贝壳做的百宝嵌漆器面前,漆器浑圆,底座为香樟木,防虫防腐。
林忆哲捧起厚重的漆器递到男人手里。
男人慌张地不敢接,“你们别误会别误会,我真的只是想寻个你们不要的。”
云水依说道:“这是我送给思雨的,你不能替她拒绝。”
男人推脱许久,见实在推脱不过,只好收下。
云水依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林忆哲扶着云水依,虽然她什么也没说,林忆哲却很了解她。
她选择这一件百宝嵌漆器送人,是因为它是云水依亲手做的,也是她最得意的作品之一。
另外,她总共做了两件百宝嵌漆器,一件全是贝壳镙细,一件却有珠玉珍宝。但她给的是用贝壳做的那一件,不是因为她舍不得送出另一件镶嵌有珠宝的,而是,她很清楚,若是把带有珠宝的那一件送出去,它会掀起丁家争执矛盾,最后也不会成为同学的骨灰盒。
另外,这件用贝壳镶嵌的漆器,打破了以往镙细的精致华贵,通体色泽暗而沉稳,更为适合。
夜晚,云水依躺在床上,心里不是滋味。
林忆哲把窗户关好,回到床上给她捏好被角。
“好了,已经发生的事再哀叹也不会有改变。我们活着的人就好好活着,才是对死者最大的告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