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鹤看人看事不含糊,知道太皇太后偏疼姑母之子,可今日之事,到底是僭越了他皇帝的身份处理的,昔日说好放权,真遇到涉及自身利益的事,又企图拿身份压制他。
心里如同千年寒冰一样,满是凉意,可到底不愿破坏自己在因娘心中的形象,裴宴礼点点头:朕懂你的意思,放心吧。瞧见因娘和孩子,朕也好了几分。
他伸出手就想摸摸眼前之人瘦削的腹部,两人情爱的结晶就在此处,一时间,他本有些清冷的眸色也柔和了下来。
努力摆脱僵直的感觉,越容因看着周元鹤温柔的动作,心里却想着另一个人,试探开口:臣妾曾为太皇太后抄写过经书,想来也能说上几句话。臣妾请求皇上,可否让臣妾去长明殿一试,劝太皇太后消消气。
见周元鹤不为所动,她咬了咬贝齿:皇上,您和太皇太后的祖孙情,万万不能叫此等小事磨损了去。裴太傅能惹您生气,也是因为皇上您重用他,看重他,您到底还是在乎太皇太后和裴太傅。若真是个昏臣小吏,只怕皇上直接轰出去了,何苦争执还巴巴儿的气坏了自个儿呢。
沉寂了半刻,燃烛明灭须臾间,周元鹤的叹气声传来,夹在空中带了虚无的缥缈,去吧。
得了同意的话,她压下心中焦躁,伺候完他喝药后才起身前往长明殿,殿内烛光辉煌照亮满室,白日里也是静如菩提空明,太皇太后见是她来,手中释卷也不曾松开,鹤发上盘顺着枚木簪,唇角微垂,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来了。太皇太后悠远的声音从上传荡下来,不甚温和,皇帝让你来看哀家?
看样子还窝着很大的火气,越容因敛下眉开口:臣妾不为皇上而来,是为了太皇太后来。
为哀家来?
伴随着一阵嗤笑,越容因只能平视看到她的靴底,看不清她的神色,却还是温和重复:皇上计挂您,所以此番来,臣妾只想看看太皇太后娘娘是否安康。您是皇上最敬重的皇祖母,即便是有什么事发生,也不会有什么龃龉,所以臣妾只惦记您的身子。
哀家没事。听了女子的话,太皇太后面色上到底缓和了几句,有事的是伯岐。
见她怀有身孕,柔怜的像只雀儿,太皇太后嗫嚅了片刻,到底没狠下心让她继续跪着,刚要开口让她起身,却见偏殿处出现了道瘦削身影。
帝释蓝的里衣空荡荡包裹着骨头分明,堪称嶙峋的身影,平白的身高八尺,只觉得如同竹竿般瘦高易推倒。
你怎么出来了?
风大,窗牗被吹的啪啪作响,见他出来,太皇太后连忙让嬷嬷替他披衣,可却被一把推开。
身影被烛光拉到拢长,摇晃的走近,沉默作揖,嗓音哑到听不出原声:皇外祖母,让...越妃起身吧,此事与她无关。